作者:Pais Abiki Ngá-î
頭社公廨頭前ê塗跤有四隻烏豬仔倒坦khi身,四枝跤lóng hông用紅色塑膠索仔捆做伙。In一直kainn,koh滾絞,尖牙現現,目睭kheh-kheh,看--起-來tsiânn艱苦ê形,無tiānn已經知影家己koh活無幾點鐘久,實在苦憐。In是當暝beh現刣,thang獻hōo alid--ê。聽胡孟祈講,e晡4點tse四隻豬仔就hông載--來。在地人講,頭社夜祭在來用豬公,通常由外位ê人謝豬。
6點40分舉行點豬儀式,就是請alid點收tsit暝beh獻祭ê豬。頭社三位祭司頭戴halau,顯明in有份tī「太祖事」。Halau是頭毛khoo,頭社tsia ê人kā菅草pīnn做圓khoo仔框,tsiah kat雞kuè、澤蘭kap圓仔花,koh用紅色thè-pù(塑膠粘帶)粘蹛框,thang好固定。陳進和手提一tha̍h類似疏(訴)文ê紙,kā眾謝豬主家ê名姓唸出聲,稟報hōo alid知。伊koh斟米酒,kā豬敬酒,ká-ná teh感謝in捨身做祭,siâng時mā表示憐憫kap哀傷。謝豬ê主家也到現場,有ê mooh金紙。朱秀鳳倒手攑三、四面黃色令旗,正手攑香,了後換攑菜刀,koh斟酒kā豬仔敬酒。
Suà接tse四隻烏豬公就hông掠去公廨正爿ê蒲葵樹下跤刣。刣豬ê人hiânn燒水kā in lut毛洗腹內,其中一个mā戴halau。Tsit時天色tsiâu暗,水煙tuì phú白ê電火kui仔光霧tshìng--出-來,phū ǹg大phiánn koh青綠、墘仔鬚鬚ê蒲葵葉仔,一時tik suà hōo我感覺,ná像無意中去tham著陰間ê光景。
四隻豬仔lóng洗清氣了後,有人牽手車kā in sak去到公廨埕。Tsia已經排四tè四角桌仔。豬仔ê四枝跤hông用索仔pa̍k tī一枝竹篙,倒頭栽扛tsiūnn桌頂。In hông píng做phak-phak ê屈勢,頭ǹg公廨外口ê大路,尾ǹg對公廨。Án-ne拍算夜祭ê時beh代先拜「上方」,就是天公以及其他外位諸神。聽候beh拜Siraya人「家己」ê alid,進行夜祭上重要ê敬拜hit-tang-tsūn,tsiah kā豬頭se̍h ǹg kuva ê內底爿。濟濟平埔部落ê祭典lóng採用tsit个法度,檢采先敬漢人神kî,先賓後主、先外後內ê手路,ke減消tháu主流漢文化ê壓力,mā
thang趁勢過渡、保留平埔ê傳統信仰。
Koh有一个仿民間普度獻豬公ê做法,就是kā豬仔ê跤kap尾仔用紅紙khong一liàn,喙--裡tsinn一粒柑仔,借仝音異義詞,kā想像做豬仔家己「甘」願獻身做祭。豬仔ê嚨喉插一枝竹篙,kā in ê頭thènn kuân。竹篙長長,用索仔pa̍k蹛桌仔kuainn,尾溜tshāi tī塗跤。豬仔ê腹肚kap四枝跤下底tsū一tha̍h ê金紙,kha-tsiah-phiann mua一沿「網紗」,就是omentum,腸仔中間一重ná網仔ê油膜。豬頭tsit爿ê兩枝桌跤pa̍k khah細khoo ê綠竹仔枝,倒爿tsit枝吊豬仔油,正爿枝吊豬仔ê腹內kap halau。此外,逐tè桌頂koh有排金紙kap一kha桶仔,內面囥一矸米酒參幾支竹刀,就是綠竹一kue̍h kā削hōo尖。豬血也用桶仔sîn--leh,排tī公廨內ê祭桌下跤。
Siâng時,tsia-ê豬仔ê倒手爿koh排兩tè桌仔,頂面分別囥一隻用滿洲人點心『沙其瑪』糖餅包kap米包thia̍p--起-來ê豬仔,mā是tshuân來謝豬用--ê。米豬有tàu一粒假豬頭,喙內mā tsinn一粒柑仔。到tann我頭一擺tī夜祭看著「素食豬」。
六隻謝豬kap戲台中間排一tè khah大tè ê四角桌仔,頂kuân囥tsiok濟祭mi̍h,lóng是拜天公beh用--ê。
Tuì頭社公廨頭前ê紅毛塗gîm-á peh--起-lih,beh入去到中公廨進前,有設一面長tu形ê ah-khuh-lih tsa̍h屏,大約半个人kuân。有人kā稱做「兵士座」或者「兵馬座」,teh奉待alid
ê兵馬。兵士座頭前mā起一个平台仔,頂面tshu青翠ê芎蕉葉,tsiah囥規pû散ê菁仔(『檳榔』)、幾矸仔米酒,koh有幾若枝花矸插澤蘭,矸仔身hâ換新ê紅布。兵士座雙爿tshāi桶仔,內底囥幾支竹刀,有bak著血。M̄知kám是ta̋nn tsiah刣ê豬血?
頭社公廨外口貼三張黃色告示條,寫「新港龍安壇新港社太上老君…」、「尤府祖佛社仔社太祖、篤加阿立祖…」、「四社聖和廟社仔社太上老君往進太上龍頭忠義廟會親」等字樣。Tuì tse thang知,在地ê夜祭tsiânn做tsit-khoo圍幾若个所在alid姊妹親ê聚會,mā透濫濟濟民間宗教ê元素,ná像神明teh ûn境、割香án-ne。
Tsit時已經有濟濟人攑香,入來中公廨拜拜。Tsia上內底面ê壁頂掛一面白令旗,頂kuân寫「雷令」,下底tuì倒爿ǹg正爿列出「社仔、篤加、簫壠、灣裡、新港」tse五个Siraya社群ê alid。前bat提起,令旗屬tī漢人宗教ê設置。
中公廨內角有起一座祭台,頂面排tsiok濟枝矸仔,插青gìn-gìn ê澤蘭,矸仔身koh掛一粒紅色ê豆干印仔,號做「官印」,tse mā屬tī漢人ê概念,用世俗ê官僚架構來想像神靈世界ê科層,做仙ná teh做官。矸仔外面koh包新穎ê紅布,代表「官衣」。
上kài心適--ê就是倒手爿有一枝矸仔koh phua̍h濟濟kuānn五彩ê珠寶phua̍h-liān,bē輸查某人盛裝赴節慶ê tsng扮,tse顯示在地人kā alid想像做查某序大。
Tsit枝矸仔邊--a tshāi一枝黃色三角形令旗,頂面寫「社仔社老君」等字樣。另外,祭台頂koh有排「Hapa米粟(tshik)」,用一tè盤仔té五項mi̍h:米粟仔、綠豆仔、釘仔kap銀角仔,koh有犁頭鉎,就是kā犁田ke-si
ê頭仔hit-tè鐵摃碎ê幼仔。Tsia-ê物件頂面tsiah崁面布。Tsit項mā是漢文化ê物件,象徵添丁(釘)、囝孫滿堂、五穀豐收大發財。「Hapa」Siraya語ê意思是葉仔,是按怎ē參米粟tsia-ê物件tàu做伙?Tio̍h koh追查。另外,tsia iáu-koh有tsiok濟phiat圓仔花kap雞髻(kuè)花tsia-ê Siraya ê文化記認,kā規个祭台排kah滿滿。
插澤蘭ê花矸頭前koh
tshāi三个huî仔壺,tuì倒爿到正爿,矸仔身分別寫「東、中、西」,代表東公廨、中公廨kap西公廨。
祭台頭前長tu ê祭桌頂面mā tshuân kah tsiânn
phong-phài。有人phâng米糕--入-來。照Siraya ê傳統,夜祭ài tshuân「mai」tsit種米做ê tsia̍h-mi̍h,就是lām芋仔、蕃薯簽抑是塗豆落去炊ê tsu̍t米飯,米粒現現。Lán tsín食ê米糕有鹹、有甜--ê,濫ê料比傳統ê mai ke khah濟款,thang準做mai ê現代變體。
祭台雙爿倚塗跤ê所在分別thia̍p一个kē-kē ê台仔,頂kuân tshāi包紅布插澤蘭ê矸仔、已經斟水酒ê甌仔,以及abiki(菁仔)。In邊--a徛一枝箠仔,頂面吊halau kap豬頭khok。講著豬頭khok,tsit項m̄-niā是alid ê象徵,koh thang做藥引。前bat提起,像án-ne箠仔枝吊halau、豬頭khok ê設置,真濟人kā稱做「將軍柱」,總是有ê平埔人無認同tsit个漢文化詞彙,尤其是名稱背後ê漢人思維猶原通過名號teh運作,進行霸權意識型態ê洗腦宰制。我mā感覺,應當kā號名權還hōo平埔族,án-ne in ê文化內涵kap主體性tsiah ē-tàng體現,bē koh hông僭(tshiàm)權,hông掩崁或者取代。正名ê重要性拄拄tī
tsia。
Tsia koh
tshāi一个hiàng缸,口仔墘pa̍k一條紅布帶,口--仔用kám-ôo崁--leh,頂面囥一枝直liù-liù ê菅草。Tsit工e晡已經代先開水hiàng(漢字寫做「向」),所致hiàng缸內ê水kap酒thang khat hōo眾人「食平安」。
在tī Siraya傳統,「hiàng」ê意義不止仔複雜,thang用來指稱宇宙間ê神祕動力,包含鬼魂。Hiàng有可能tsiânn做幫贊,m̄-kú mā ē致到危害,所致必須通過宗教儀式來kā操作、控制。開hiàng kā tsit種力量暫時tháu放,thìng候一定ê期間過了,tio̍h-ài「禁hiàng」,做式kā收倒tńg。Siraya人kā hiàng分做濟濟種。開水hiàng以外,koh有開曲hiàng,tī牽曲儀式ê前進行,thang kā alid稟報,mā算是一種祈禱。開天地hiàng通常tī夜祭一個月前舉行,宣告tsit个年度上重大ê節期臨到,ē-sái練習牽曲、集體拍獵,thang備辦心過節。禁天地hiàng大約tī隔tńg年春夏間舉行,此後眾人tio̍h專心做穡,siâng時mā禁止嫁娶、牽曲歌舞,koh有拍獵,thang hōo野獸有hioh喘、繁殖ê時間。Tio̍h等kah秋天拍獵禁令tsiah取消,tsit-tsūn拄好五榖收成,野獸mā長大肥suí,tio̍h時thang掠來獻祭,mā thìng好學練牽曲thang籌備夜祭。自án-ne,禁hiàng kap開hiàng期間大約半年就sio替換一擺,hōo Siraya人ê生活步調有規律ê循環,m̄-niā發揮宗教ê功能,koh參四時、生態ê運行sann和諧呼應,tī環境危機ná危急ê現今,更加顯明Siraya傳統智慧ê先見,有深落ê文化、社會、哲學,甚至精神ti̍k ê意涵tī--teh。
Tsit暝10點半進前,有兩擺朱秀鳳kap尤威仁tse兩位祭司入去公廨內,ná tǹg桌仔ná hàinn。頭一擺tī 6點外。第二擺倚牽曲ê時,秀鳳ná hainn歌ǹg alid求:「跤步踏正,歌聲優美…」,伊本身ê聲就tsiânn suí。唱煞,in兩个the ǹg身軀後面ê壁,頭khiàn-khiàn,昏昏倒倒--落,邊--a隨有人kā in扶--leh。
10點40開曲hiàng。有人tī拜天公ê祭桌kap戲台中間hit-tè khàng地仔ê三jiah,分別囥一kha huî甕仔、一弓kuà弓ê檳榔、一矸米酒、金紙kap一kha鐵桶。
有三陣人倚--過-來,用tsit三jiah做圓心,分別圍一个圓khoo仔,準備beh牽曲。論人額,頭社牽曲ê規模thang講是Siraya部落中上kài大--ê,lóng總三陣,一陣有十幾个到二十个人,包含查某囡仔、查埔囡仔kap成年婦女。各團分別代表中公廨、東公廨kap西公廨,隨个由頭社、竹湖,以及Ka-la̍h-nâ(交力林)參大山腳部落ê人組成。查某--ê穿白衫tha̍h白色kah仔,hâ白色百kíng裙。查埔囡仔穿白衫白長褲。In lóng穿白鞋仔。頭前有講,白色相傳是alid意愛ê色水,象徵清氣、純潔。
Suà接頭社三位祭司輪流來kah tsit三个圓khoo仔內,跪--落-來,雙手huānn
tī地面ê祭mi̍h頂面久久。其中,陳進和提菅草、斟酒。秀鳳倒手gīm菅草,正手kā kuà枝ê abiki kap米酒矸仔攑kuân-kuân。
盈暗夜祭上kài siânn人目光--ê就是朱秀鳳。頭社三位祭司中間,秀鳳ê聲音表現kap肢體演出上kài戲劇性,伊ê「戲份」ká-ná mā tsiânn做規場夜祭ê焦點,suà hōo伊ê兩位查埔同事khah sîng是teh kā伊輔助。Án-ne突顯女性ê做法kap台灣民間宗教以及基督宗教在來用男性做中心,kā女性隱密ê作風,確實差有夠濟。頭社夜祭tsit種「翻轉」主流宗教性別展演ê安排無tiānn有ha̍h tī Siraya古早母系社會ê傳統,宗教tsiânn做查某人ê主場,儀式由查某祭司主理,參與ê信眾mā是查某人占多數。
(後期繼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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