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張家榮
第十章：恩恩怨怨
Tng暝，豆腐嬸--à離開了後，六tsáinn--ê將麵擔仔門關--起-來，然後開始hiânn燒水準備kûn隔tńg工beh賣ê滷菜。
Tsit時，火柱--ā the tī椅仔頂看六tsáinn--ê作穡。半暝仔山風一tsūn一tsūn吹，吹kah火柱--ā睏神lóng來，目睭皮愈來愈重，無意中suah睏--去，而且隨kônn kah大細聲，一直到六tsáinn--ê無閒煞kā叫，伊tsiah精神。
火柱--ā目睭juê-juê--leh，hah一个hì坐--起-來：「叔--à，你無閒煞--ah--ooh！Tsit-má幾點--ah？」
「點外仔--lah！睏kah kônn-kônn叫，豬mā無你hiah大聲！來食寡mi̍h件，叔--à有tsìnn你上愛食ê鹹粿kap敏豆仔，lán ná tām-sám ná開講。」六tsáinn--ê tshuân幾若項滷菜，koh kuānn一罐米酒頭仔，杯仔、碗箸lóng tshuân好勢，拍算beh kap火柱--ā好好講--一-下。
火柱--ā一聽著伊愛食ê鹹粿kap敏豆仔，目睭隨金--起-來，睏神tsiâu失，喙瀾水仔流--leh流--leh，行倚去坐tī六tsáinn--ê ê身軀邊，講：「叔--à，你thài ē知我腹肚iau kah kī-kū叫？」話一講完，生生狂狂，三、兩喙就kā食了了。Suà--落-來，拍一个eh、伸一个勻，腹肚挲挲--leh，規个人phak leh桌頂，兩蕊目睭掠六tsáinn--ê金金看。
六tsáinn--ê箸攑--leh lóng iáu未tín動，看伊一睏仔囝就kā mi̍h件kiat了了，一時間，規个人lóng gāng--去。神--一-睏-仔，伊tsiah kā家己斟一杯燒酒，按嚨喉大大喙灌--落，suà--落uì褲袋仔gîm薰出來pok，激一副「啥mi̍h lóng m̄驚」老神在在ê模樣，心內tám-tám kā火柱--ā講：「Tsit-má無外人tī tsia，你老實kā叔--à講，到底你是何方神聖？」
火柱--ā露出厭siān無耐煩ê面，kā應講：「M̄是kā你講--過，tsit-má bē-sái講，時到日到你自然ē知，一直inn纏創啥貨？」
「好--lah！我mài問就是--ah。」六tsáinn--ê無伊ê法，鬱卒kah米酒頭kuānn起來用tsai--ê！
「啊無你是leh灌杜猴--ooh！酒án-ne lim liam-mi mā醉。」火柱--ā知影六tsáinn--ê tī-leh激龜無歡喜，趁伊無注意kā酒矸仔搶--過-來。
「真龜怪neh！Hām lim燒酒你mā beh管，有影管真闊。」六tsáinn--ê酒lim落喉，腹內燒，膽頭在--起-來，大聲kā應。
「無，你ná lim ná講故事hōo我聽好--無？」火柱--ā將酒tu還--伊，激一个笑詼ê表情，iang伊講故事hōo聽。
六tsáinn--ê無想著火柱--ā ē kā sai-nai，雄雄suah sa無tsáng，險仔倒siàng-hiànn !
「是beh聽《三國演義》iah是《西遊記》？我thài ē-hiáu講故事--lah！」六tsáinn--ê面紅kòng-kòng án-ne講。
「Hngh！你平常時m̄是tiānn話講家己有偌gâu，原來lóng是leh臭彈--ooh！」火柱--ā kā thuh臭。
六tsáinn--ê hōo消遣一下ak-tsak--起-來，心內真不服，氣kah頷仔頸筋粗--起-來，真sáng勢kā應講：「無，你是想beh聽啥mih故事？」
火柱--ā參想lóng無，直透就講：「我beh聽阮阿爸khah早ê事跡，koh有，我想beh知影你為啥mi̍h hiah-nī討厭豆腐嬸--à？早前伊所講ê大兄是siáng？」
「暗--ah，tsia-ê代誌講--起-來話頭長，另日我tsiah kā你講。」六tsáinn--ê án-ne講。
「無愛！你tsit-má就講hōo我聽，另日無機會--ah！」火柱--ā按椅仔tiô--起-來，tsiânn激動ê款。
「無機會--ah？」六tsáinn--ê頭殼抓--leh抓--leh，兩蕊目睭thián大一直kā看，想無伊所講ê話意是啥？
「Eh！Eh！Eh！你是iáu-koh leh想啥？M̄就緊講。」火柱--ā雙手攬胸前徛三七步，激一副你若m̄講就知死ê歹面腔。
六tsáinn--ê看伊面仔橫橫，真堅持ê款，心內是áu鬱kah kiōng-beh tshoh--出-來，但是iáu m̄敢對伊發脾氣，只好lim燒酒拄siàu！連suà lim三杯到khuì了後，m̄知是lim siunn濟leh茫iah是siunn熱，伊將規領衫褪--起-來，然後按桌頂大大下頓--落-去，大聲講：「你坐hōo好勢，叔--à講一个故事hōo你聽。」火柱--ā一聽六tsáinn--ê答應beh講故事，隨喙笑目笑坐倚--去，恬恬仔聽伊講古。
「Tsit个古是真實發生tī lín阿爸張水來kap叔--à身軀頂ê故事。」六tsáinn--ê án-ne講。
「好--lah！Khah緊講。」火柱--ā kā催。
Tī 1931年hit个物資真欠缺、散赤ê年代，lán台灣人ê命運hōo日本人tēnn tī手頭，ē-sái講kā lán蹧躂kah tsiok忝。Hit-tang-tsūn，台灣總督伊澤多喜男用自肥ê法律，准退職ê官員買取、實施一寡欺負農民ê條例，將稻米ê價siàu tsām kah低低低，致使農民ê生活愈來愈歹過。因此，濟濟農民為著生活，姑不而將用耕作資金ê名義kā會社借錢，然後tsiah用種--出-來ê稻米照斤量還siàu ê契約，乖乖仔受日本人ê束縛。Hit站，mā有一寡人想beh改種別項農作物，m̄-koh因為氣候kap契約ê關係，只好一直散赤--落-去。當時，有一个號做三本太郎ê日本官員講，稻農是信貸ê奴隸，tsit句話實在hông聽著真ke̍h耳！
六tsáinn--ê講到tsia，雄雄吐一个大khuì，大聲tshoh-kàn-kiāu：「Kán！啥mi̍h號做奴隸？」
「Mài激動！了後--leh？」火柱--ā kā搭肩。
六tsáinn--ê氣kah目睭仁牽血絲，koh點一枝薰起來pok，講：「了後，農民擋bē tiâu起來反抗。」
「反抗ê重點是啥？」火柱--ā問。
「Suah m̄知就是beh要求會社提kuân稻米ê收購價siàu，價siàu講好勢tsiah採收。」六tsáinn--ê án-ne講。
火柱--ā聽kah頭tàm--leh tàm--leh，繼續問：「尾--à有講好勢--無？」
「你mài一直插話，khah有耐性--leh，我沓沓仔講hōo你聽。」六tsáinn--ê lim一喙燒酒，kā ia̍t手叫伊mài插話。
起反hit日中晝，三本太郎tshuā一大陣警察kap一、二十个勞工監督來，beh逼農民收稻米，thài ē知，話講了bē投機，雙方人馬隨拍--起-來！戰況真激烈，算算--leh，差不多有tsiânn百个農民參與。當時，日本警察pue̍h刀，農民提鋤頭、攑pún擔，造成勞工監督kap日本警察tsiok濟人受傷。
Tng當時，tshuā頭反抗--ê，是一位漢草真好、真kuân大ê農民，tsit个人是王家庄種稻仔ê頭手師，名叫做「張金虎」，做人忠義、熱心koh海派，tī庄內算是名人，逐家對伊印象lóng真好。另外，參與械鬥ê人當中，有兩个是張金虎ê結拜兄弟，一个叫做王鐵牛，外號牛老二，人生做矮tǹg矮tǹg，目睭大大蕊、nah鼻、闊喙；一个叫做閻羅漢，外號羅漢獅，人生做lò-khōng-khōng，目眉粗koh翹、蓮霧鼻、翹喙。Tsit三个人感情真好，一日到暗褲頭kat sio黏，去到佗lóng同齊。所以tī tsit場戰鬥當中，in三个人真團結，hē性命leh kap日本人tshia拚，拍死無退。不而過，in mā hōo日本人ê武士刀刣kah大空細li̍h，流落濟濟英雄血！
Siáng知影，張金虎拍kah失去理智，m̄知tuì佗生出一塊磚仔角，sa--leh就向一个日本警察ê頭殼khà--落-去，對方當場頭破、血流，人倒落塗跤——死--去！
Tann，tsit聲代誌大條，舞kah出人命，是按怎tsiah好？
「大兄！緊走！」牛老二hām羅漢獅同齊大huah，然後生生狂狂kā張金虎ê手拖--leh，向城隍廟ê方向逃命。
「ばかやろう！Mài走……！」
Tī in後壁，規大陣日本警察刀銃攑--leh，一直kā in追，大細聲tshoh！
三兄弟拚命tsông、拚命走，走kah心臟pho̍k-pho̍k-tsháinn，大khuì喘bē停。
逃到城隍廟了後，牛老二顧tī門口照水，好佳哉，日本人並無追--來！Tsit時，張金虎虛lè-lè坐踮塗跤，規身軀lóng血水kap汗血，大聲講：「兄弟仔！Lín兩个緊走，m̄-thang kap我做伙，hit个警察是我刣--ê，hām lín無關係，趁tsit-má in iáu未揣來到tsia，趕緊離開！」
「大兄，你tsit-má是leh講啥？阮kap你結拜做兄弟，就是敬重你做人忠義，tsit-tsūn你叫阮kā你放--leh，án-ne是算啥mih兄弟！」羅漢獅án-ne講。
「Tio̍h--lah，大兄！阿獅講了無m̄-tio̍h，lán是tsám雞頭、呸喙瀾ê結拜兄弟，命是縛做伙--ê，beh走同齊走，beh死mā tio̍h死鬥陣！大不了，lán kap hia-ê日本pùn-sò拚一下生死！」牛老二ku leh張金虎ê身軀邊kā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