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雁 翎
聯考考了，隔tńg工報紙頂kuân有答案thang對。緊張緊張！刺激刺激！我提著報紙，suh一口khuì，開始對答案。阿母比我iáu koh-khah緊張，坐tī邊仔kāu-kāu唸，所有ê神明、祖公、祖媽lóng hōo伊請出來拜託了koh再拜託，bē輸候選人leh khiú票siāng款，誠心懇求各路神明tàu幫贊。
「Hōo林淑雅考tiâu北一女，保庇！保庇！」
「無效！Bē tiâu--ah……」我kánn-ná無疑悟跋落水底ê人，頭先tī hia bo̍k-bo̍k泅huah救人，siáng知tn̄g著一个阿婆mā bē-hiáu泅水，荒郊野外無看著其他ê人影，tsit个阿婆kan-na ē-sái目睭金金看我tī hia滾liòng、huah-hiu，浮--leh沉--leh，沓沓仔沉--落、沉--落，上尾--à bu̍t落去水底。
「若連公立高中to考bē tiâu，你無學校thang讀，就去工場做女工，lín老爸飼你大，無飼你老……」
阿母隨pìnn面，開始煩惱我suà--落-來是beh去雨傘工場允頭路，iah是去做食品包裝，無，去伊朋友hia tàu拭櫥仔，一月日應該mā有萬外箍……。
天公伯thài ē參我滾sńg笑？我tsiah拍拚讀冊，終其尾也是一場空，kám講註定hām hit領青衫無緣？我心情tsiânn鬱卒，阿母ê現實、無情、雜唸實在hōo人tsih載bē tiâu——鎖匙提--leh，來去外口吹風hōo頭殼冷靜--一-下。
家己一人luā-luā趖，無意識，無目標，行--啊行suah行到恩主公廟埕來，規氣揣一个無人ê樹仔跤坐。Tsit時藍色ê天，白色ê雲，青翠ê樹仔，風微微仔吹，明明是六月天，規身軀汗流汁滴，心內suah冷ki-ki，「今年熱天thài ē tsiah-nī寒？」
目屎m̄知tuì佗來？Bē輸西北雨--leh huah來就來，淋kah我一个面花pa-li-niau……哭--出-來，哭出聲，橫直a̍h無人看--著，管待伊去！親像雷公sih-nah做伙來，án-ne生tsiah鬧熱。天公伯to ē透風落雨--ah，我一个15歲查某囡仔傷心流目屎，kám有到佗位去？
聽著樹仔後面傳來tshi-tshi-tshn̄g-tshn̄g ê聲音，「thài ē有人哭kah比我khah傷心？」一下行過去kā看斟酌，「如鳳，thài ē是你？」
「淑雅，我摃龜--ah！」
Suà--落兩个攬leh哭，哭kah bē輸天崩地裂，日月無光，地球消失siāng款，真正是傷心人拄著傷心人，愈哭愈停bē落--來。
「Ueh，lín兩个tsit-má是按怎？考無tiâu就考無tiâu，bih起來哭kám有路用？」
「死劉正儒！走--lah！愛你管--leh？」我ná拭目屎ná kā罵。
「鴨bî仔，你就是siunn自信！Tsit聲píng船--ah，無要緊，lán來去創一擔 “鴨肉王” 來賣，我煮食，你負責收錢。」
「啥人kā你講我考無tiâu？」
「黃國平khà電話hōo--你，lín阿母接--ê，講你考無tiâu走--出-去--ah。你ê狗頭將軍驚你失去江山ē想bē開，tsit-má鐵馬騎--leh滿sì-kè leh揣--你……人我是定著有學校thang讀--ah，出來行跤花、看風景。」
「有學校thang讀偌nī臭iāng！我是leh哭北一女飛--去--ah。」
舞半晡in發現我是哭火大--ê，如鳳tsiah是哭正經--ê。M̄-koh對我來講，無考tiâu前三志願等於是無tiâu，我ē去讀，是因為bē giàn做女工。如鳳講我欺騙伊ê感情，氣kah一直kā我拍。我m̄甘願考輸劉正儒，kho̍k-kho̍k kā伊pa，伊歡喜過頭--ah，愈pa suah笑愈大聲……。
時間目nih仔就過--去。我tsit-má讀大學三年仔，tsiânn做喬老師ê學妹，讀著kah意的科系，m̄-koh逐工無閒上課、寫稿，為著現實kah夢想leh走tsông。夜市仔、膨風義--ā、劉正儒in mā tī北部讀大學，有人春風得意，有人tng-leh失戀食弓蕉皮。如鳳、黃國平in五專拄畢業三個外月，如鳳beh嫁翁--ah，黃國平去做兵。周玉、陳怡、矮仔財in高職讀了就出去食頭路，聽講周玉tī保齡球館上班，陳怡tī in pâ店--裡tàu-sann-kāng，矮仔財去khiú保險，年薪破百萬……。
今仔日是如鳳訂婚ê好日子，阿母透早就hōo in母--à叫去tàu挲圓仔，我頂晡ài去出版社交稿，中晝tsiah家己坐車去飯店食喜酒。
Teh-beh 12點--ah，我tsiah出捷運站。Tann tsit聲害--ah，東南西北分bē清楚，兇狂sī-suā是beh行tuì佗位去？
「鴨bî仔，緊--leh，hia有計程車。」
「Thài ē是你？」Tang時仔黃國平tī捷運站外口等--我，伊頭鬃攄掉，戴一頂烏帽仔，規身軀曝kah烏鬼鬼，啥人ē認得？M̄-koh hit个聲音hām笑容是我熟sāi ê款，一點仔to無變！
「好佳哉tn̄g著你，若無，我就害--ah。」
「我一直leh等--你，驚你ē揣無路。」
一tiap仔久，就到飯店門跤口。矮仔財早就tī hia thìng候--阮，隨tshuā阮入去坐桌。
「鴨肉王kah狗頭將軍到！」劉正儒ia̍t阮過去坐伊邊--a。仝桌--ê有夜市仔、膨風義--ā、周玉、陳怡、「油車粿」。矮仔財頭tú-tsiah kā我偷講：「陳怡tshuā男朋友做伙來。」
「劉正儒，你就是出hit支喙，莫怪ē hōo人放sak。」我上愛創治--伊，siáng叫伊tiānn提起當年我參如鳳tī樹仔跤哭ê見笑代。
「無差！矮仔財、黃國平mā是十一哥，逐家lóng是傷心人。」
「聽你leh吠！人我lak袋仔趁飽飽，a̍h驚娶無某？」矮仔財iáu是hiah-nī愛激五仁。
「你m̄ bat聽過 “戲棚跤徛久人ê”？」黃國平應講。
如鳳妝thānn kah tsiânn suí，茄仔色ê禮服，配真珠耳鉤、金phua̍h鍊、金手鍊、玉環、璇石手指……，bē輸tuì尪仔冊行--出-來ê女主角，高貴大pān，優雅浪漫，hōo人欣羨！
「淑雅，讀冊我輸--你，m̄-koh終身大事我贏--ah。希望你kah “伊” mā ē-tàng幸福！」新娘敬酒ê時，如鳳án-ne對我講。事後，阿母tshiâng-tsāi leh講生目睭m̄ bat看過tsiah厚話ê新娘，酒甌phâng--leh，規場iānn-iānn飛滿sì-kè揣人敬酒——阿母就是老古板！
煞桌了後，阿母tuè人ê車先tńg，陳怡hām男朋友mā離開，阮幾个老同學留落來suà攤。如鳳tshuā逐家同齊去in新厝泡茶，一直開講kah beh暗仔tsiah隨人走。
「Koh落雨--ah！Tú-tsiah iáu好天--leh……」
黃國平無紮雨傘，只好tuè我行，伊ná行ná唱歌：
Lán兩人 做陣攑著一枝小雨傘
雨愈大 我來照顧--你 你來照顧--我
……
「聽夜市仔講，你交男朋友--ah？」
「是--啊。」我刁故意放假消息，因為我tsiok清楚伊m̄是我夢中ê hit个人，日後我有我ê冊ài讀，伊有伊ê路beh行……
「Thài ē m̄是我？」
「Thài ē是你？M̄-thang bē記得lán是 “冤仇人”！Hah hah hah……」
我m̄敢越頭看--伊，做我行入去捷運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