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張家榮
第二章：賣田起廟
1930年tsit冬，城隍囡仔張金虎為著beh起廟，一日到暗sì-kè走tsông，ǹg望各方大德奉獻淡薄仔金錢，來kā「城隍爺」tàu起廟，m̄-koh，代誌無kài順序。因為，hit-tang時lán台灣人ê日子無好過，日本人用áu蠻ê法律來約束百姓，叫農民種作ê稻仔、甘蔗、番薯，全部lóng交hōo會社。問題是，會社kā收購ê價siàu壓kah tsiânn低，致使農民趁無食、日子歹過。總講--一-句，百姓為著生活、三頓，一sián五銀lóng纏tiâu-tiâu，thài有閒仙錢奉獻。所致，張金虎無閒tshih-tshih mâ khîng無幾箍銀。佳哉，in老爸有六坵田hōo--伊，ke減有穡thang作，若無，真正ē iau腹肚。
M̄-koh，雖然散食日子歹過，張金虎mā是骨力做khang-khuè，無khîng分錢趁濟趁少，iah是有一句怨言。而且，伊kap庄--裡ê人盤nuá了bē-bái，做人滑溜，sù常kā人tàu作穡，hōo--人ê印象tsiânn好。
有一工，天tsiah拍phú光，張金虎一个面懊tū-tū走去kap「城隍爺」phò-tāu，講tsit-má時勢無好，百姓受著日本人ê壓迫、欺負，日子過kah tsiânn艱苦，無錢thang起廟，祈求城隍爺有靈有siànn，早日將日本人趕--tńg-去，mài koh hōo in tī lán台灣耀武揚威！
無想--著，伊hām「城隍爺」phò-tāu ê每一句話，全部lóng hōo一个beh來拜拜ê oo-bá-sáng聽--著，害伊tshuah一下kā桌頂ê mi̍h件ián-ián--倒！
「金虎--à」，鹹粿姆--à無聲無sueh，雄雄tuì伊ê kha-tsiah-phiann搭--一-下，害伊無張持驚一tiô，叫是城隍爺leh kā叫--leh。
「姆--à是你--ooh！你mā小出聲--一-下，人驚人是ē驚死人neh！」張金虎面仔青青án-ne講。
鹹粿姆--à笑kah無看著目睭仁，kā講：「Kám有tsiah嚴重？Tng頭白日是有啥mi̍h好驚--ê！按怎，你koh為著起廟ê代誌tī-leh煩惱--ooh？」
「Kám m̄是--leh！Tsit-má逐家tng散，生活lóng kiōng-beh過bē落--去--ah，啥人有khuì力tshap起廟ê代誌。」張金虎面憂面kat，m̄知beh按怎辦tsiah好？
點三欉清香拜過城隍爺了後，鹹粿姆--à tsiah沓沓仔kā張金虎講。伊叫金虎--à m̄免煩惱，現此時逐家lóng無好過，tio̍h急mā無路用，koh等--幾-個-月-仔看māi，機緣若到，城隍爺自然有指示。講--leh講--leh，伊koh紹介講伊有一个小弟，名叫「王正龍」，專門leh做起廟ê khang-khuè，人lóng叫伊「阿龍仙」，tsit-má蹛tī打狗，時到若beh kā城隍爺起廟，ē-tàng請伊來hua̍t-lo̍h。
就án-ne，兩个人開講beh tsiânn點鐘，張金虎歡喜kah拍pho̍k仔，tsiânn有信心kā鹹粿姆--à講：「我先tńg去jiok錢項ê代誌，等錢tshuân tsiâu到，到時tsiah勞煩姆--à聯絡阿龍仙。」話一講煞，phu̍t--一-下tsông落山跤。
Tńg去厝歇睏無偌久，張金虎pún擔攑--leh、竹籠仔揹--leh beh去園--裡做khang-khuè，無想--著一出門niâ，就去tn̄g著庄--裡上kài好額，koh上kài無人緣ê「王進財」王阿舍，tuè tī邊--a一直leh問iúnn肥ê問題。M̄-koh，張金虎看著tsit个人就tsiok ak-tsak，kan-na顧行無愛tshap--伊。因為，王阿舍tsit个人、目頭tsiânn kuân，看散赤人kài無，而且做人奸詐koh凍霜，tsiok gâu khîng分一寡有--ê無--ê，一sián五厘lóng算kah仁仁仁，歹名聲ē-tàng講thàng sì-kè。所以講，若無必要ê代誌，庄--裡大多數ê人lóng kap伊無交tshap。
「阿舍，我園--裡koh有tsiok濟khang-khuè ài做，你bē輸黏thi仝款一直kā我黏tiâu-tiâu，到底想beh創啥？」張金虎去hōo問kah起煩，擋bē tiâu kā問。
王阿舍激一个奸巧ê表情講：「我有幾坵田拄翻土翻好，拍算beh來種稻仔，但是tse佈田、iúnn肥ê穡頭我bē-hiáu，想beh kā你問--一-下niā-niā，kám tio̍h hiah歹聲嗽？」
張金虎面腔隨lua̍h--落-來，大聲jiáng講：「M̄免kuānn籃假beh拜拜，啥mih人m̄知你王阿舍田地hak kah規sì-kè，你kám真正bē-hiáu種田，ài來問--我--leh？我看，你今仔日定著有其他ê代誌，若無，thài ē tsiah罕行。」
「Gâu！城隍囡仔有影gâu，一下就hōo你看破跤手！既然án-ne，我就無細膩--ah。阮今仔日來揣--你，是聽講你sì-kè leh jiok錢beh起廟，錢項部份有困難，所以阮送錢來kā你tàu-sann-kāng，不而過，lín兜ê六坵田ài賣hōo--阮。」王阿舍直透講出來揣--伊ê目的。
「Hngh！我就知--leh，我tsiah想講天beh落紅雨--ah，凍霜ê阿舍ē海派kah送錢hōo--人！原來，你tsit隻貪財ê胡蠅，是leh siàu想阮兜ê田園，有影痟貪kah無臭無siâu！」張金虎受氣kah性地夯--起-來，大細聲kā thuh臭。
王阿舍激一个tsiok hiau-pai ê面，tsiânn sáng勢講：「Beh賣m̄賣據在你歡喜，免講一寡有--ê無--ê來kā阮消遣。」
「金虎--à，起廟m̄是gōng人所想--ê hiah簡單，阮tī tsia就thìng好kā你大聲講，若無我王阿舍kā你幫忙，你beh起廟，除非日頭tuì西爿出--來，難--lah！」王阿舍繼續講。
張金虎聽伊án-ne講，心內tsiok無爽快，m̄-koh翻頭想想--leh，王阿舍講--ê mā有影，規「王家庄」除了伊tsit个上有錢ê田僑仔以外，逐家lóng散kah kiōng-beh hōo鬼掠--去，koh再講，beh起一間廟確實ài khai tsiânn濟錢，kan-na靠伊孤一个人leh tsông，廟何時tsiah起ē成--leh？
王阿舍看伊se̍h神se̍h神，m̄知leh想啥，就kā催講：「Tann你想一晡是想好--未？Tsit-má你若無愛賣--阮，以後你就算用上俗ê價siàu來iang阮買，阮mā無愛--ah！」
張金虎聽--著，koh躊躇--一-睏，tsiah kā講：「無，án-ne，我先賣你三坵，你看按怎？若無，我全部lóng賣--你，是beh用啥生活？」
王阿舍隨聽著伊有意願beh賣，目睭隨thí金，歡喜kah擋bē tiâu倚--過-去，手kā捏ân-ân，問講：「你偌濟錢beh賣？」張金虎想tsiok久，sa無beh按怎kā開價，最後tsiah gōng-gōng仔kā反問：「三坵田地ē-tàng賣偌濟？有夠起一間廟--無？」
王阿舍聽伊講煞，隨激一个奸詐ê表情，笑笑仔講：「若tse你免煩惱，絕對有夠hōo你起廟。M̄-koh，阮建議你六坵田做一遍賣賣--leh，省leh時到資金無夠。」
張金虎無講話，頭lê-lê恬恬仔leh想：「田地是阿爸留hōo--我ê財產，我若lóng總賣--人，以後我就無穡thang作，三頓mā ē出問題……」張金虎想想--leh無妥當，就講：「阿舍，先賣你三坵就好，賰--ê我beh留leh家己種作。」
「Suí-khuì！查埔人做代誌mài拖沙，來，白紙烏字kā契約寫寫--leh，六坵改做三坵就ē用得--ah！」王阿舍tuì褲袋仔gîm一張契約書kap提一枝筆出--來，tu過去hōo張金虎。
張金虎接過手，目睭thí kah大大蕊，掠王阿舍金金看，歹聲嗽講：「原來你早就掠準我ē賣，參契約書你lóng tshuân好囥tī身軀，koh刁工激悾激gōng ti̍h一寡有--ê無--ê，有影用心計較硬beh買kah著！親像你tsit款心機重，koh tsiah-nī gâu算ê人，lán講實在--ê，我生目睭發目眉mā m̄ bat看--過！」
「好--ah！M̄免án-ne正kháu倒洗，緊kā契約簽簽--leh，tuè阮tńg去提錢。」王阿舍hōo消遣kah無啥偌歡喜，面仔臭臭kā催。
「催啥，我kám m̄免看--一-下。」張金虎án-ne應。
「啥貨！你kan-na用三萬箍就beh kā我買田！一坵田地一萬，án-ne kám bē siunn áu蠻、siunn超過？真正是烏漉肚ê奸商！」張金虎一看著契約書頂面ê價siàu，面腔隨lua̍h--落-來，受氣kah隨kā契約書tu還王阿舍，suà--落氣phut-phut jiáng無愛賣--ah！
「Tann你tsit-má是啥情形？一坵田阮出一萬箍kā你買，tse已經是上kuân ê價siàu--ah，若無，你叫是lín hit幾坵田是值得偌濟？Gām面假福相！」王阿舍大聲講。
王阿舍契約la̍k leh手，激一副高高在上ê hiau-pai款，kā問講：「按怎？Beh賣--無？若嫌一萬箍siunn少無愛賣，án-ne歹勢，當做無tsit回事就好，阮beh來tńg--looh！」
張金虎凝kah規腹肚火，無奈，為著beh起城隍廟，只好俗俗仔kā田賣掉，伊心內想：「橫直我koh有三坵田，只要我khah骨力仔做--leh，別日仔無定ē-tàng kā阿爸ê田買倒tńg--來……」
「Gām面--ê，你是想kah睏--去--ooh！有beh賣--無？無，阮是beh來tńg neh。」王阿舍看伊se̍h神se̍h神，koh kā問一擺。
「賣！」張金虎大聲應。不而過，伊提出一个要求，就是ài等伊kā hit三坵ê稻米採收完，tsiah ē-tàng完成買賣ê契約，tsit个要求，王阿舍躊躇--一-睏，m̄-koh終其尾iáu是答應。
就án-ne，張金虎提著買賣ê錢了後，就tsông去揣鹹粿姆--à，麻煩伊緊聯絡in小弟「阿龍仙」，叫阿龍仙緊tńg來hua̍t-lo̍h起廟ê khang-khuè。
隔無兩工，阿龍仙tshuā一陣建築工人tńg--來，其中有一个叫「阿土師--ê」，是專門leh雕刻神像kap做佛kham（龕）--ê。阿土師kā張金虎講tsiânn濟有關城隍廟ê代誌，講城隍廟內m̄-nā是服sāi城隍爺做鎮殿主神niâ，另外koh有文、武判官，七爺八爺，牛頭馬面、眾首……等陰間差役，時到廟若籌建完成，tsia-ê陰差神將mā lóng ài服sāi，án-ne tsiah算是正統ê城隍廟。
當時，張金虎啥mi̍h lóng m̄ bat，bē輸無頭胡蠅仝款，kan-na tio̍h急beh起廟，無想著tsiah濟ta̍p-ta̍p-tih-tih ê代誌，致使伊聽kah一粒頭兩粒大，sa無beh按怎處理。因為，beh服sāi hiah-nī濟神明，koh ài khai一筆錢，而且阿龍仙mā kā講，三萬箍kan-na有法度起一間小廟niā-niā，凡勢koh無啥夠--leh！
「若án-ne，我是ài koh tshuân偌濟錢tsiah有夠？」張金虎面仔憂憂問阿龍仙。
（後期繼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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