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路邊看人搬戲

王昭華 


暗頭仔食飽出去散步,按習慣,lóng ē se̍h tuì真理大學校園,kho͘一大輾,tsiah koh uì淡江中學、小白宮sô--轉-來。

Tsit幾工仔難得路線改變,因為,一行到巷仔口,聽著遠遠有放送頭leh拍鑼摃鼓pûn鼓吹,原本應該uat倒手爿--ê,一下就ná hō͘鬼kho̍k-kho̍k牽--去仝款,隨uat正手爿過。

已經連suà幾若工,新生街ê廟仔公搬布袋戲。紅條仔寫毛筆字,貼講是「感應大墓公聖誕千秋暨七月十五中元普渡」——算--來,tse是離guán兜上近--ê,ē-tàng算是「管區--ê」級數ê廟,無「分局」ê份量,mā有「派出所」ê額。

新生街尾,雙爿店面不止仔有夜市仔ê氣氛,精差無路邊擔仔排--出-來niâ,有金光tshiāng-tshiāng滾ê快炒99,清涼透心脾ê  na-má-bì-lù,牛肉麵、蚵仔煎、鹹糜、果汁kap tshuah冰、豆花……實際上,已經有一个「廟口」ê排場--ah,m̄-kù,廟仔公就是廟仔公,kap人正港ê神明bē比--得,m̄-nā門口無thang有一塊仔廟埕,連廟身ê方向mā kap街仔路ǹg仝爿面,m̄知是m̄是大墓公真ē替人想,驚講廟仔口若直接ǹg街路,ē去kā對面ê徛家衝煞--著,對人khah歹勢--啦。(註1)

自從做囡仔到taⁿ,已經tsiok久tsiok久m̄-bat án-ne,坐tī應該是「廟口」ê「廟邊」,看布袋戲。「感應大墓公」ê廟邊,就是新生街,看戲--ê坐街仔tsit爿,戲台仔搭街仔路對面。規暗,一下仔轎車過,一下仔貨車來,不時就有騎機車--ê騎過戲台跤,想beh看koh m̄願停--落-來,十、二十慢速lu--過-去,頭越一爿lóng無leh看路,bē輸軍隊校閱leh ǹg司令台行注目禮。

「淡 興洲園 水」,「林柏祥 導演」,正中央ê細張紅紙條仔,原來是「協元里里長 某mih人 敬謝」,tsit台戲,一暗m̄知就ài偌濟?台仔頂,不時thóng一屑仔出--來,hit粒頭tsang崁iáu bē密ê頭殼,就是「林導演」--囉?……tsit-má ê布袋戲,lóng是直接放錄音帶落去搬,khah免像以早hiah ngē斗,mài-khuh吊kuân- kuân,垂--落-來,喙瀾拄免噴就糊ē著,雙手無閒搬戲,一支喙koh ài激聲做對白。搬一齣戲,無用全精神ê氣力kap工夫ia̍h ē-sái?

Tsit-má搬戲ke kài輕可,免出聲、免費丹田力,戲尪仔ê動作kap錄音帶ē配合--得就好。原本有分「頭手」、「二手」,前後場ài相tàu跤手tsiah有thang搬一齣戲,tsit-má,一个人出馬就解決。像tsit位林導演,一半擺仔,我看有熟sāi人peh tuì後台kap伊m̄知講啥,看伊布景下面hit sut頭殼蓋mā越一爿leh kap人講話,但是,台仔頂ê戲尪仔猶原照劇情leh搬,並無走閃--去,動作看著koh不止仔幼秀巧氣,好厲害啊!……
食飽siuⁿ閒,坐tī路邊看戲,尤其是像án-ne,kap戲台仔隔一條街,忽然間我想起hit句話:「徛kuân山看馬相踢」——唉,若beh看馬相踢,m̄免peh kah kuân山--去,tī厝電視拍開就有--ah。也是坐路邊看人搬布袋戲khah清心,坐低低--ā,擔頭bóng看。

   M̄知影蹛附近ê人ē感覺吵--無?有一台戲tī tsia搬,就算吵,一年mā tsiah吵無幾擺。一條平常時仔已經算tsiâⁿ鬧熱ê街仔,有戲齣leh搬,平平mā是鬧熱,但是氣氛完全無仝。是因為音響放送出來ê聲音--pah,北管ê伴奏、布袋戲口白ê特殊聲調,好佳哉有tsia-ê已經錄--落-來ê聲音,經過三十年、五十年了後,無人ē-hiáu講(聽)輾轉ê布袋戲台語ê時,無定著,廟前ê布袋戲齣,猶原是放tsit款古早古早ê錄音帶,m̄-tio̍h,hit-tsūn,反勢連CD to變懷舊記念品--ah!

Guán tsia ê大墓公實在有影正扮,聖誕千秋,看--ê猶原是大宋君臣、總兵kap秀才等等ê古戲,若是路草khah偏僻ê角頭,出牌支有靈siàⁿ ê有應公,做生日,早就請脫衣舞來跳--ah,肉彈「搖--落-去!搖--落-去!」Hiâu-teh-teh、熱phut-phut,siáng koh beh看tsit幾sian tēng-khiau-khiau ê柴頭尪仔,tī hia弄無影無跡ê忠孝節義?

今暗,kap我做伙tī路邊看戲--ê,有平常時仔就lóng tī tsia leh出入ê老歲仔人、若有鬧熱就ē m̄知uì佗摸--出-來ê奇奇怪怪ê人、讀國中suah無hông關tī厝溫書ê少年家、蹛tī附近koh ē-sái放leh pha-pha走ê囡仔人,以及,hō͘吵beh看布袋戲ê囝兒gíu來到tè、無家己時間ê ma-ma。我想,我應當是歸tī「奇奇怪怪ê人」tsit類khah tio̍h--pah。Tsia--ê是我目睭ē-tàng看--著ê觀眾——啊若目睭看bē著--ê,歹講--喔!真有可能,感應大墓公就坐tī我邊--a neh(「大墓公」是一个人?Ia̍h是一kuāⁿ好兄弟?)(「Siau-tsê……你mā來看戲--喔〜〜)))」),台仔跤雖然是街仔路,m̄-kù,對無形界ê兄弟無影響--pah,是m̄是有一塊仔廟埕,mā無重要--ah。愛看戲,路中央徛--leh、坐--leh、倒--leh、tshāi--leh lóng thìng好kā看,做「人」--ê,beh哪享受ē著tsit款自在。


註1.淡水新生街ê「感應大墓公」,是我真想beh寫ê一間廟仔,但是我對伊完全無了解,廟仔ê壁頂kan-ta有捐錢ê芳名錄,ia̍h無一塊碑一篇誌寫伊ê故事。我以直覺判斷,伊應該是年代真久ê廟仔,果然,入去kā看,正中ê靈位是「昭和四年重修」(1929年),邊--a koh一塊刻「地基主」三字。關於廟仔ê方位,我想,大墓公是leh顧重建街尾,以早,uì媽祖宮後重建街peh崁peh崎、peh起來到tsia,beh往三芝去,應當lóng ē經過大墓公khah tio̍h。若按淡水ê地形有概念,koh kā樓仔厝lóng假影pué-pué--走,就ē發現,廟仔所徛ê位,是一跡真特別ê所在……希望我ē-tàng問著大墓公ê故事,若有淡水在地有了解ê朋友,mā請kā我報--一-下,感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