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陳錦月
寒流來，tsit兩三工踮厝內勼寒，暗時mā七早八早就tsiūnn眠床攬棉被鼓。蹛tsit-lō孤單徛厝，四邊lóng園，恬靜恬靜。透早透iāu就聽著遠遠有雞啼ê聲。Pué開門簾，看出去窗仔門外，iáu暗bîn-bong，kā床頭燈點to̍h，看時鐘iáu未5點。
昨暗新聞teh放送，今仔日ê天氣ē khah燒lō，想講等--leh出去行路，筋骨khiú-khiú--leh、身軀tín動動--leh。先去灶跤量一khok米洗，剁幾塊仔番薯箍，做伙lām lueh洗、hē電鍋煮。房間ńg一領裘仔疊好，布鞋仔long--leh，拄踏出門喙，有一港冷風降入筋骨，感覺iáu tsiânn生冷。
Hit隻烏皮聽著聲，uì車庫hia走出來想beh tuè路，歡喜kah一直跳。等我tshi̍h遙控器拍開電動門，伊跤手真緊隨tsông--出-去。
一个人kah烏皮行uì庄內路，人家厝ê狗看著阮，縛踮鐵鍊仔kho̍k-kho̍k-tsông，一直吠。暗暗ê小路，無看kah半个人，感覺心肝內tám-tám，一直tshàng毛管空，起雞母皮。規氣se̍h uat往thàng隔壁庄hit條大通路，有電火柱ê路燈tshiō光，人khah在膽。
大路雙爿面ê園闊bóng-bóng，làng 1、200米tsiah有一間人家厝。Tī收冬了、中秋後種小季 tiām ê紅豆仔，幾禮拜前tsiah拄結莢ê豆欉，iáu ōm kah綠閃閃，tsit-má豆莢mā開始黃pû 了反淺咖啡色，規坵園看--起-來黃gìm-gìm teh謝ha̍h ，離收成ê日子愈來愈近--ah！
雙叉路口ê東爿面，有一間厝頂khàm趨瓦ê別莊，uì大門縫看入去埕斗，虎爿有一pha燈火，tshiō踮風微微仔吹tín動ê松柏樹，thóng出來半人kuân ê牆圍仔，感覺tsiok大pān。東爿面，搭kuân-kuân一落一落ê網式菜園，遠遠看，內面電火球仔一pha一pha光iànn-iànn，tshiō出幾若个khû--leh、坐踮低椅仔khau菜ê人影。
半路，tn̄g著一个騎oo-tóo-bái ê查埔人，kah我sio閃身，看伊ê車後架，拖一台lián-kóo車仔，面頂一把一把ê菜疊kah整齊整齊，oo-tóo-bái ê ia̋n-jín聲，khngh-khngh叫騎uat uì和生市場hit方面去。聽講tsia-ê菜農，lóng tī透早翻1、2點就起來挽菜，揀好洗清氣縛規把了後，tsiah載去和生市場赴早市，販（phuànn）hōo菜販仔。
Koh往北行，有四、五个查某人（tsa̋u-lâng），面巾kā面am kah ba̍t-tsiuh-tsiuh，鐵馬騎sio-tuè，瓜笠仔戴khàm半頭面，kan-na ē-tàng看著兩蕊目睭，逐台車ê後架lóng縛一liâu低椅鼓頭仔。Sio閃身ê時，我kah in tàm頭拍招呼。In騎來到園頭，kā跤踏車拄好，有一个人beh lueh園ê時，一肢跤小可仔跛跛，kha-tsiah-phiann隱ku隱ku，身軀kánn-ná伸無啥ē直。
進前bat聽過庄--裡人風聲講，lán庄有四、五个老大人，歲數加加--leh有360歲khah-ke，上濟歲--ê 80 thóng，工作年資超過一甲子，tsit-má iáu是庄--裡作穡ê在額員工。我teh想，kám講是in tsit陣人？我有一點仔hònn玄，徛遠遠金金看，in隨人攑一liâu低椅仔tuè hē kha-tshng-phué，ànn-ànn beh ku落來坐椅仔ê時，koh ài用一肢手，tshi̍h小可仔thènn力，m̄-koh，看in khau草ê時tsūn，一雙手嶄然仔mé-lia̍h。
我teh想，以in ê年歲，一工八點鐘久ê khang-khuè，體力kám ē堪--得？In拍算想講Iáu-koh ē-tín-ē動，無想beh蹛厝坐晝坐暗，ē-tàng逐日sio招出門，做伙「天光作穡、天暗歇睏」、hi-hi-huā-huā khah好過日，無的確對in來講，án-ne tsiah是快樂ê代誌。
Tsit-má，就準講作穡大部份lóng機器化--ah，m̄-koh，園面一寡幼路ê khang-khuè，親像khau草、sing菜，iáu是需要靠人工來支援。幾十年來，少年人出外食頭路，農村人口tuè leh老化，一寡囥leh pha-hng ê園，tio̍h靠休耕領政府補助。Lán以早「以農立國」，tsit-tsūn，有ê農產品suah tio̍h外國進口。
最近庄內有幾个下勻--ê辭頭路tńg來故鄉接序大人ê田園，留某囝tī外縣市in ê徛家hia繼續上班、讀冊，家己一个人來回奔波。Thiāu仔內一个查某孫，mā辭頭路種有機菜蔬、稻仔kah紅豆仔。看著一个生張tsiok幼秀軟tsiánn ê查某囡仔，揹sut草機，操作中耕機，tī菜園大粒汗細粒汗，有影是人講ê「一粒米，百粒汗」。
最近tiānn-tiānn看著媒體報導食安問題，一寡有環保理念ê少年人，leh實驗自然栽種農法，友善土地，想法真好，lán ài kā贊聲。M̄-koh，有機農產品ê銷售通路，koh有人力不足、農業人口老化ê問題，mā tio̍h靠政府來幫贊tshui-sak，kah消費者ê支持……。
我哪ē對生活tsiah-nī仔厭氣！Kám講對tsit-má已經有資格ni著敬老卡ê我來講，tsiah開始leh思考、學習beh按怎面對「老」tsit个課題？Tī台灣，人口老化是不變ê事實，在地老化對鄉村老大人來講，是一件即時ài解決ê議題。
行往東西向，是庄--裡人leh講ê「五米路」，tsit條路直直行是牛稠溪，路--裡拄著幾若个有歲ê老大人，mā出來行路運動，有翁仔某sio陪伴--ê、手攑手電仔--ê、有手gīm一枝竹棍仔孤一个人行--ê……。我攑頭看uì東爿面ê大武山頂，天拄仔拆ha̍h，到牛稠溪正uat，行tī駁岸頂，目睭前幾若隻白翎鷥，蹛淺流ê溪邊揣食。岸邊ê菅芒花已經lak盡--ah，伊ê ta枝不時輕輕仔pué我面ê jiâu紋。
一个人lok-sōng-lok-sōng se̍h tsit一大輾，無張無持mā行來到大洲橋--ah，看倒爿落南，是往阮外家萬丹社皮ê方向，mā是早前台糖五分仔車tioh甘蔗ê鐵枝路線道。Tsit tsuā路，有我囡仔時代tsiok濟ê記持。我北uat行入大溪洲庄內，下早起，算算--leh已經行三里路遠khah-ke，tse對我來講，有夠khuì--ah！
回程經過一个阿伯--à ê菜園，伊挽一籠蕨貓菜leh賣。我手伸入去褲袋仔jîm 20箍銀角仔，kā交關一把蕨貓菜，koh徛hia聽伊講一tak久仔伊少年拍拚ê歷史，tńg來到厝，看時鐘，已經7點5分--ah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