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張家榮
阿龍仙講：「起廟ê部份阮盡力來做，tsit-má khah頭疼--ê是買神尊ê問題，根據我所知影，神尊買賣價siàu無一定，有分柴質好bái，koh有大細尊之分，tsit个部份 “阿土師”上內行，你tsiah kā請教。」
阿土師接leh講：「金虎--à，lán講實在--ê，阮tī “打狗” tshap神明代已經beh 30幾冬--ah，阮頭一擺聽著有人為著beh起廟，創kah賣田地，你tsit款虔誠ê少年家，值得拍pho̍k仔呵咾，一句話，你若無棄嫌，神尊ê雕刻khang-khuè就交hōo--阮，阿土師thīn--你！」
「阿土師，tsiânn多謝你ê好意，m̄-koh，我tsit-má mā無錢thang買柴，你是beh用啥刻？」張金虎無想著tú-tsiah熟sāi ê阿土師，竟然ē tsiah-nī熱心beh kā tàu-sann-kāng，感動kah目屎lìn--落-來，kā阿土師ê手牽tiâu-tiâu。
「Tse你免煩惱--lah，柴阮兜kài濟，你一sián五銀lóng m̄免出。不過，雕刻神像需要時間，bē-tàng tio̍h急凊彩，時間上，可能ài廟起好了後tsiah有法度。」阿土師kā張金虎ê肩胛頭搭--leh，笑笑仔講。
「Án-ne m̄好--lah！Hōo你做白工thài ē好意思？」張金虎感覺tsiânn歹勢，一个面紅kòng-kòng。
「哈哈哈……，siáng講阮做白工？阮趁著一件 “無量ê功德” kám m̄是--leh？好--ah好--ah，查埔人哪sái講hiah濟，lín趕緊揀一个良辰吉日動工，阮趁早緊tńg去 “打狗” hua̍t-lo̍h刻神尊ê代誌。」阿土師笑kah喙仔裂sai-sai，大聲án-ne講。
張金虎無想著阿土師做人心適koh熱情，歡喜kah笑--出-來，隨出大力kā伊mooh-tiâu-tiâu，喙--裡直直kā sueh多謝，模樣bē輸囡仔--leh。M̄-koh，伊猶原感覺歹勢歹勢，m̄知beh用啥mi̍h來答謝--人？所以伊心內暗暗仔hē一个願：「城隍爺！你就ài保庇起廟ê khang-khuè順序，等廟ê建築完成，神尊lóng雕刻好勢了後，弟子就隨kā賰--落-來ê三坵田賣掉，來答謝阿土師ê幫贊kap lóo-la̍t，時到弟子tsiah規心蹛廟--裡kā你侍候。」
鹹粿姆--à笑kah大細聲，插話講：「好好好，án-ne上kài好，ing暗逐家lóng來阮兜食飯，我煮一桌仔tshenn-tshau請--lín。」逐家聽了lóng喙笑目笑，歡喜kah拍pho̍k仔應好。
就án-ne，規陣人tī竹寮仔thi̍h來thi̍h去，話題tuì áu蠻ê日本人講到城隍爺，講張火旺是按怎拄著城隍爺顯靈，按怎神奇有靈siànn……。啊逐家mā lóng聽kah耳仔phak-phak-phak，目睭直直直，感覺不可思議，獨獨kan-na阿龍仙恬恬坐tī邊--a，手tsíng頭tēnn--leh tēnn--leh，喙--裡se̍h-se̍h唸，m̄知leh唸啥mi̍h？
一直開講到beh暗仔，阿龍仙kā逐家宣佈講：「後--日下晝三點到五點，tsit个時辰動土先拜地基主，suà--落-來tsiah舉行起廟ê祭典。」
講完歇--一-睏-仔，阿龍仙kā規个儀式ài tshuân ê香、金紙、米、鹽、牲醴……，詳細寫tī紅紙頂kuân，huan咐mi̍h件tio̍h-ài tshuân tsiâu到，以免時到beh用sa無，koh tsông出tsông入。一kuānn話huan咐煞，規大陣人有講有笑，互相kháinn手、搭肩，歡歡喜喜去鹹粿姆--à in厝食飯……。
動土當工，半山腰ê「城隍廟」tsiânn鬧熱，人山人海hih-heh叫，bē輸leh ngiâ王仝款，百姓lóng tsiú tī竹寮仔外，人人頷仔頸伸長長、ni跤尾，kheh來kheh去，好玄kah m̄知leh看啥貨？
原來，人kheh kah tshiâng-tshiâng滾是為著beh看神奇ê「城隍爺」展神蹟！
當時，祭典儀式已經進行到上尾站，逐家無閒tshih-tshih beh將「城隍爺」請去臨時搭ê神壇安囥，無想--著，法師阿龍仙kā「城隍爺」pua̍h-pue pua̍h規晡，城隍爺lóng無允示，按怎pua̍h lóng是笑pue！為著án-ne，阿龍仙tio̍h急kah一粒頭mooh leh燒，額頭ê汗tsha̍p-tsha̍p滴。所以，就有信徒kā阿龍師提議，講天lóng已經暗--ah，án-ne強拖--落-去mā m̄是頭路，pua̍h-pue ê儀式làng--過，直接kā城隍爺請過去神壇就好。阿龍仙聽完躊躇--一-睏，因為按照古禮，bē-sái凊彩去tín動神明ê金身，除非有經過神明ê允准，tsiah ē-tàng kā徙tín動，若無，ē去得失著神明。
「Hu… hu… hu……」阿龍仙想想--leh，感覺無啥妥當，無死心，牛角鼓攑--leh大細力pûn，咒語直直催唸，舞kah規身軀汗，suà--落-去tsiah繼續pua̍h-pue。結果，pua̍h beh tsiânn點鐘猶原是笑pue！
「仙--ê！免koh pua̍h-pue--ah--lah，看tsit个pān勢，就算pua̍h到明仔載mā是仝款。」邊--a ê信徒án-ne講。
「好--lah好--lah！就照逐家ê意思辦--lah！」阿龍仙pua̍h kah起ak-tsak，氣身惱命iáu是無其他ê辦法，只好順逐家ê意。
Thài ē知，tng濟濟跤手倚過去beh kā城隍爺ê “金身” 請tín重ê時tsūn，神奇ê代誌發生--ah！因為m̄管in按怎mooh、按怎ián，用盡規身軀ê khuì力，“金身” 就是bē tín bē動，kánn-ná用紅毛塗khōng tī桌頂仝款。M̄若án-ne，就連桌仔ê四枝跤，mā莫名其妙黏tiâu--leh，親像樹仔生根仝款，按怎搬lóng bē tín動！阿龍仙kap所有ê人看著tse情景，心內lóng有淡薄仔驚惶，恐驚是威嚴ê「城隍爺」受氣展威，tsiah ē有tsit款不可思議ê現象！所致，現場隨个仔隨个目睭展大，lóng看kah gāng--去。
「趕緊跪--落！是lóng徛leh tòng-gōng啥？」阿龍仙智覺著代誌無單純，定著是「城隍爺」顯靈，若無，憑一尊三尺kuân ê神像kap一隻普通ê柴桌仔，thài有可能二三十个人mooh bē行？Tsit款玄奇ê怪事，伊食到50外歲mā m̄ bat拄--過。所以，伊一看著逐家lóng gōng-gōng徛leh tòng-gōng，就趕緊huan咐眾人跪--落。
Suà--落，koh-khah hông驚惶心tshuah--ê，是tng逐家跪好勢，雙手合掌beh拜「城隍爺」ê時tsūn，桌頂ê香爐suah雄雄發爐！「A-niâ-uê！Tsit-má是啥mih情形？」阿龍仙跪踮上頭前，驚一下心臟kiōng-beh tiô--出-來，後壁ê人mā lóng露出驚惶ê表情，kan-na「城隍囡仔」張金虎老神在在。
「免驚免驚！我來看māi是啥情形？」張金虎tuì頭看到尾，伊心內感覺tsiânn hiau疑，sa無「城隍爺」今仔日ê火氣thài ē hiah-nī大？尤其，平常時伊tiānn leh kā「城隍爺」piànn掃內外，「金身、桌仔」伊lóng bat搬tín動--過，今仔日thài ē tsiah奇怪--leh？
張金虎心內leh想：「Kám ē是儀式有啥mih所在創了無sù-sī？致使 “城隍爺” 無歡喜！」伊徛tī香爐前勻勻仔想--一-睏，liam-mi行過去摸「金身」，liam-mi去搖桌跤，m̄知是leh pìnn啥báng？規陣人lóng恬靜無聲，頷頸伸長等beh看。
規群人等beh tsiânn 10分，看伊無閒tshih-tshih，激一个tsiânn正經ê表情，按香筒pue̍h三枝香出來點，suà--落虔誠跪leh「城隍爺」ê面前，m̄知是leh稟報啥，kan-na看伊一支喙nga̍uh-nga̍uh唸，聲音細聲kah ná胡蠅仝款。稟報煞，伊激一个tsiânn sáng勢ê模樣，大搖大擺行倚去「城隍爺」邊，kā逐家使目尾，比一个「請神」ê手勢，然後雙手la̍k tī「金身」ê下座，大huah一聲「起！」萬萬想bē到，tsit聲「起」力頭出一个siunn濟，m̄-nā張金虎驚一下險險仔倒頭栽，mā hōo現場所有ê人lóng tiô--起-來！因為無人料想ē到，張金虎竟然ē tsiah-nī簡單就kā「城隍爺」mooh--起-來，輕鬆kah bē輸桌頂ni柑仝款，實在hōo人無法度想像。
一時間，廟內、廟外bē輸火山爆炸仝款，huah-hiu聲、鑼鼓聲、炮仔聲響連天，逐家一看著tsiah-nī玄奇ê神蹟，lóng已經失去理智，人人sio爭搶beh摸「金身」，希望ē-tàng得著「城隍爺」ê庇佑……。
Hit工，「請神」ê儀式tshiâng-tshiâng滾，舞到 ing暗10點外tsiah圓滿結束！但是，張金虎猶原無才調歇睏，因為逐家lóng認定伊是「城隍囡仔」，除了伊以外，無人有法度tín動城隍爺，所以tsiânn濟人lóng tsông去in兜，好玄kah直直kā問東問西，呵咾伊有偌gâu偌厲害，bē輸伊是神仙下凡仝款！
其實，hit暗發生ê代誌，張金虎家己mā感覺tsiânn意外，sa無代誌thài ē tsiah龜怪，因為伊kan-na是點幾欉清香kā「城隍爺」稟報，講伊是「張火旺」ê後生，祈求請神儀式順序，thài ē一下手就kā城隍爺ê金身mooh--起-來，koh再講，重量極ke mā 10外公斤niā-niā。所以，伊lóng歹勢歹勢kā講：「無--lah，m̄是我gâu，he是 “城隍爺” 有靈有siànn展神威，kap我完全無tī代。」
橫直，m̄管按怎講，自hit遍ê玄奇事件了後，張金虎ê名聲thàng sì-kè，庄--裡ê百姓lóng tsiânn敬重伊ê做人。M̄-nā án-ne，就連khah早無啥人行跤到ê「城隍廟」，mā變kah tsiânn鬧熱，濟濟信徒三不五時就去幫忙起廟ê雜差仔，sù常無閒到天暗--ah，工人、信徒圍leh廟埕開講、lim燒酒、e絃仔唱歌，啊熱心ê鹹粿姆--à負責kā逐家款食--ê。上趣味--ê是，鹹粿姆--à bat唱過歌仔戲，而且不止仔gâu唱好聽，逐家便若兩、三杯燒酒落喉，就ē kā亂、kā lō，叫伊唱歌仔戲hōo逐家聽，實在心適koh趣味。就án-ne，起廟ê khang-khuè一工過了又一工，一直到1931年冬至，廟tsiah正式完工。
但是，天不從人願，無人料想ē到，就tī 1931年年初，正月初5 hit一工，逐家lóng無閒tshih-tshih準備beh「安身、開廟門」ê時tsūn，庄--裡發生一件農民kap日本警察ê械鬥！當時，張金虎參兩个結拜兄弟mā有參與。Siáng知tī混亂ê戰鬥當中，張金虎無細膩拍死一个日本警察，舞kah無人性ê日本人狂--起-來，放聲講beh kā掠起來銃殺！M̄-koh，張金虎mā m̄是gōng人，規群警察舞kah心狂火to̍h，到尾--à iáu是hōo逃走--去。
使人心凝--ê是，hia-ê日本警察bē輸鱸鰻仝款，掠無張金虎suah使鱸鰻癖，利用無合理ê權勢，強kā「城隍廟」封鎖--起-來，禁止任何人接近，違反--者視同共犯——銃殺！所以，城隍廟只好繼續稀微，關起來飼báng。
（後期繼續）
#Sann-kap讀小說 專欄，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臺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方案。
#台文通訊BONG報 319期，2020年10月出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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