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好天--ah（二）：日頭赤iānn-iānn》
/雁翎
舊年hit套囡仔冊：《小朋友看台灣》tng-leh籌備ê時，翰翔集團要求阮每一位編輯ài先試做六頁樣稿hōo in所有部門審查，逐家看了有通過，in tsiah beh hām阮公司正式簽約。
Hit當時公司頭一改做圖文冊，逐家lóng無熟，ē-sái講是tshuah leh等。雖然桂英bat踮過本土雜誌社，秋雯進前有做七、八冬汽車雜誌，我khah gâu採訪kah寫文章，若如萍，kan-na ē-hiáu畫舞台布景……，啥人mā無把握有法度做kah hōo翰翔集團滿意，tàm頭參楊總--à合作。
按照楊總--à ê意思，阮tio̍h以手頭ê khang-khuè為重，試做ê樣稿是兼落去做niā-niā，等簽約了後，tsiah ē-tàng專心做tsit套新冊。我pun著做贈書《台灣se̍h透透》，桂英做《台灣原住民：阿美族》、秋雯做《台灣ê河川：濁水溪》、如萍做《台灣人ê生活：kám仔店》、那竹欣hām經理負責一本《台灣ê外來文化：建築篇》。公司kah翰翔hia-ê大粒頭有明呼：出刊號先出版贈書hām兩本新冊。了後五个編輯逐個月一人做一本，上尾--à tsiah由翰翔派人來審查，選四本出版，另外一本做上bái--ê ài重koh調整，hit个編輯後月日就bē-sái pun新題目hōo--伊，伊ài將手頭ê冊做kah通過tsiah ē-sái。萬一修改一個月koh無過關，án-ne生就ài鼻仔摸--leh tńg去食家己。
俗諺講：「日頭赤iānn-iānn，隨人顧性命。」逐家lóng beh展出工夫kah伊拚。Hit時我特別無閒，一方面有翻譯冊ài做，一方面手頭也有一本大總舖師教人按怎煮料理ê《台灣第一味》leh進行，出去採訪阿津師有食koh有掠我是tsiok kah意，m̄-koh《台灣se̍h透透》我tsiah kā文稿寫好niâ，看別人已經開始叫人來畫圖--ah，愈想愈煩惱！
頭一回hām翰翔ê高層開會，逐家先交出試寫ê文字稿，只有我kah那竹欣一聲就通過，koh hōo總編輯呵咾kah ē tak舌，桂英in三个lóng ài退回重寫，如萍當場目屎四lâm-suî，桂英忍kah散會了後tsiah走去便所哭。
「Án-ne生，無我ê代誌--ah，我是一个文字編輯，賰--ê lín家己想辦法。」那竹欣tsit句話講煞，隨tāi-sù-ki beh來走。看伊生做suí-tang-tang，穿插mā kài高尚，不而過講話siunn sáng勢，莫怪經理m̄敢叫伊來上班，一寡人liam-mi hōo得失了了。
Hit-tsūn仔編輯室頂kuân有三个低氣壓形成，是m̄是ē變做風颱？Ài koh觀察tsiah知影。桂英in一直掀冊、揣資料，一工到暗三个人tshi-bú-tshi̍h-tshū leh討論beh按怎重寫，ná像驚hōo我聽--著siāng款。我tsiah無興趣偷聽。楊總--à koh huan咐我處理伊科技公司hit爿辦活動ê文宣kah海報，我創kah無閒tshih-tshih，啥人食飽siunn閒愛管別人ê閒仔事？
「講話ē-sái khah細聲--leh--無？吵死人！」我tng-leh hām華藝ê黃經理講電話，參詳海報ê色緻，秋雯雄雄huah一聲，害我tshuah一tiô。
我心內tsiok無歡喜，lín家己愛開「niáu鼠仔會」，參我啥tī代？我講一下仔電話也ài lín管！——真是「bē生牽拖厝邊」！家己寫bē出--來suah想空想縫beh揣人ê麻煩。
有tang時仔我顛倒khah想beh去華藝看稿，無愛留tī公司。經理kah伊ê助理依婷是tsiok心適，逐家hi-hi-hua-hua真趣味。若想著beh入去hit間編輯室我就頭殼疼，講話ài輕聲細sueh，行路bē-sái粗跤重蹄，明明是一隻虎suah hōo人關入籠仔底，tsiânn艱苦！
最近一直tn̄g著一寡仔怪事，hōo阮想lóng無，到底啥人孝飽hiah閒？一工中晝雨來ta̍p滴，我kah依婷beh出去食飯，發現我囥tī樓梯頭ê雨傘無--去，按怎to揣無，別人--ê iáu好好tī--hia。Suà--落-去是下班時，我ê鞋仔又koh m̄知走去佗位，食晝hit-tsūn也有穿，tsiah過幾點鐘久就失蹤--去--ah。經理有去問厝邊頭尾，in講蹛幾若十年m̄ bat聽過tsit款代誌。
「“歹年冬，厚痟人！” 啥人手tsiah賤，無偷提人ê mi̍h件是ē死--ooh！Ē做賊仔koh tsiah m̄ bat貨，lín祖媽ê名牌貨無提，suah去提hia-ê普通貨色……」，經理徛踮樓梯頭氣phut-phut，罵hōo空氣聽。
依婷叫我去告經理，講伊雖然是beh替我出水，m̄-koh發言無適當，顛倒hōo我ê雨傘kah鞋仔受著二度傷害，hōo人偷提--去準拄煞，koh hōo伊講是「普通貨色」。
「歹勢！歹勢！我m̄是講你ê mi̍h件bái ，是講hia--ê無值錢……」經理一下氣--著烏白罵、lām-sám講，落尾--à連伊家己to起愛笑，無愛替我討公道--ah。M̄-koh伊叮嚀我出入ài細膩，上驚是拄著變態，若無，一般正常人應該bē去偷kuānn人ê鞋。
楊總--à上厚話，竟然kā我hit工穿經理ê淺拖仔tńg--去ê見笑代講hōo吳副總聽，副總--à叫阿洲三不五時tio̍h uat過來看--我。阿洲見若來就講副總--à派伊來--ê，bē輸伊是奉命行事，姑不而將tsiah來--ê。
後--來我kā《台灣se̍h透透》試做稿發hōo一个小學老師白崇德畫圖，伊先提三張大圖來交，畫風kah色彩我lóng tsiânn欣賞。依婷講伊生了kài緣投，我看hām我ê阿風老師bē比--得！
Tsit站仔桂英in三个lóng tsiok uànn走，秋雯先去載in後生來陪伊加班，為著beh替公司爭取tsit个大案件，逐家lóng liâu--落-去--ah。
我hām白老師tī會議室開講到9點外，上尾--à順suà坐伊ê車去捷運站。我想講坐捷運khah緊到厝，免得逐工hiah暗tńg，hōo阿母唸kah teh-beh臭耳聾--去。
隔tńg工，秋雯走來kā我講：「查某囡仔人ài khah檢點--leh，人白老師已經訂婚--ah，m̄-thang參人膏膏纏。」
我聽無伊leh講啥，臆講無的確是進前in翁外口有查某，所以鬧kah離婚，伊tsiah ē走來kā我講tsia-ê五四三。貧惰tshap--伊！In三个lóng siāng款，親像外面ê天氣變來變去，liam-mi落雨，liam-mi好天，hōo人sa無tsáng！
後--來白老師suah來「失蹤」--去--ah。M̄知按怎就是揣無人，電話、手機仔無接，電子批信、訊息mā lóng無回。我ê大圖畫好，小圖iáu未畫，是tio̍h急kah beh害--去。連suà揣幾若个人來畫，結果全仝款——允人tiānn-tiānn，誤人空行。
依婷趕緊替我聯絡一个外號「孝呆」ê大學生，伊也是公司bat接觸--過ê插畫家。伊苦勸依婷：「免白了工--ah！Hit个楊筱雅做人siunn失敗，無人敢kah伊合作。」
Beh按怎？桂英in三个ê圖lóng提--tńg-來--ah，明仔載就beh開始排版。我ê文稿上早寫好，tsit-má suah拄著無圖thang用，後禮拜一翰翔隨beh來看樣稿，若做bē出--來tsit聲規盤害了了。
「筱雅，你到底得失著啥mih人？愈看愈感覺是有人刁故意beh kā你創空……」，經理問--我。本來經理beh替我處理畫圖ê代誌，啥人知那竹欣雄雄khà電話來ná哭ná講營--ā雄雄死死昏昏--去，tsit時tng tī病院急救。經理bē顧得hiah濟，隨拚去看伊ê心肝囝。
Koh過兩工，桂英in ê樣稿全處理好勢--ah，拜五暗仔三人準時5點半下班。我仝款揣無人thang畫圖。經理留tī病院照顧營--ā，楊總--à ài tńg去陪in查某囝，tsit兩翁仔某連suà兩日無看著人影，我hām依婷bē輸是tū水ê人tī tsia bo̍k-bo̍k泅，真正是「叫天天bē靈，叫地地bē應」！
人講：「使豬使狗，不如家己走。」落尾依婷thīn我到底，阮決定家己來畫。
我ê《台灣se̍h透透》內底有三个主角：阿三哥、十一妹kah大嬸婆，故事是寫in tshuā小朋友去台灣滿sì-kè se̍h透透。「Án-ne lán先來畫tsit三个主角，參考資料早就tshuân便便，只要照畫就好--ah。」
外口teh-beh落雨--ah，阮mā懶屍出去食暗，規氣落去樓跤超商買泡麵tńg來泡。食飽了後，kā門關hōo好勢，兩人bih入去會議室穩心仔來大畫--一-下。阮講好下暗beh拚暝工畫hōo好，「我來khà電話約阿洲明仔載頂晡10點排版。」
一切安排妥當，依婷講伊beh畫十一妹tsit个suí姑娘仔，我看大嬸婆應該khah好畫就先畫，賰hit隻阿三哥tsiah來想辦法。
拄仔開始畫kah tsiok tsheh心，一直怨嘆家己哪ē tsiah hân-bān，sian畫to畫無一个款，畫了拭掉，拭了koh再畫……m̄知tī-tang時tsiah ē畫出一个樣來？
外口雨水ta̍p-ta̍p滴，會議室內時鐘ê聲音聽kah現現，時間一分一秒一直過，阮ê手m̄敢停--落-來，一筆一劃，ná畫ná看，ná改ná畫，無要求tio̍h畫偌suí，大約仔有七八分成就ē-sái。
到9點外，阮對家己愈來愈有信心--ah，感覺外口ê落雨聲koh不止仔有hit種詩情畫意ê氣氛，尾--à suah hōo一直tân bē煞ê電話聲破壞了了，本來拍算無愛管待--伊，依婷講kám ē是楊總--à khà--來，姑不將kā接起來聽。
原來是阮ê救兵到位--ah。阿洲騎車tuì外口經過，看著公司火光光，臆講一定是我kah插畫家leh加班，khà電話問tsiah知是阮家己來。伊只好起來tàu跤手。
「Án-ne阿三哥交hōo--我。我mā bē-hiáu畫，m̄-koh ke一个人ke一份力量。」
阿洲真是謙虛。其實伊畫了tsiânn讚，三兩下手就畫好勢，koh替阮kā十一妹kah大嬸婆調整kah活lîng-lîng。落尾--à漆色ê khang-khuè當然是交hōo伊，阮兩个bāu做雜差仔，phâng茶、倒水、洗畫筆……ná像伊ê小書僮siāng款。
阮三个ná畫圖ná開講，一目nih仔已經半暝2點thóng--ah。佳哉今仔日是拜六，阮koh有兩工ē-sái完成tsia-ê khang-khuè。
大功告成ê時，已經3點--looh！阿洲問阮beh按怎tńg--去，依婷家己騎機車，m̄-koh我無公車thang坐，所以伊ài留落來陪--我。「Lín兩个beh留tī tsia？若是偷kuānn鞋仔ê變態koh來，beh按怎？」
「烏鴉喙！Mài kā人heh驚好m̄好？」
「我看我tio̍h “送佛送tsiūnn天，好人做到底”！Beh蹛公司，我陪--lín。」
阮畫kah腹肚iau--ah，就去冰箱提飲料出--來，配經理拜拜ê糖仔餅食。本來阿洲beh落去超商買『關東煮』，阮兩个驚kuānn鞋仔ê變態koh出現tsiah無愛hōo伊離開一跤步。
拜一楊總--à tshuā阮五个編輯去翰翔集團交試做ê樣稿，結果當然是tsiok成功--ê。In隨約楊總--à三工後就ē-sái簽約，tsit套冊確定beh交hōo阮公司來做。逐家歡喜kah笑hai-hai，第一擺發現我kah桂英in三个mā有立場仝款ê時tsūn，hit種感覺tsiok奇妙，ná像明明leh落雨sap仔，天頂suah出淡薄仔日頭花，beh講是雨天ē-sái，beh講好天也可以。
開會煞，楊總--á hām王董--à koh有代誌beh講，那竹欣ài去病院參經理換班，桂英in pâ駛車來載阮tńg公司。一路上in三个一直詼我「三劍客」ê代誌，我想講交ē過就好，beh按怎講由在--in！佳哉阿洲有--二-步-七-仔，若無阮「三劍客」出馬，tsit聲正經無救--ah。
啥人知tńg到公司隨去tn̄g著一tsūn捲螺仔風，一聲kā我捲到天邊海角，一下摔落地頭眩目暗，滿天全金條，beh sa無半條……。
「筱雅，……有一个痟婆beh揣--你，hia！」經理iáu未到位，依婷偷偷仔走來我耳空邊講。
「我是楊筱雅，請問你揣我有啥mih代誌？」
「楊筱雅，你tsit个狐狸精！白崇德是我ê未婚夫，請你m̄-thang koh再kah伊交纏。你án-ne綿死綿爛硬beh倒jiok--伊，已經造成阮真大ê困擾……我今仔日來是警告--你，你m̄-thang敬酒m̄食beh食罰酒，你若koh m̄放伊煞，我就去法院告--你……」
「小等--一-下，請你kā話講hōo清楚，我kah白老師……到底……有啥mih代誌hōo你tsiah-nī掠狂？」
原來伊就是白老師ê未婚妻，掠準講我是白老師外口ê女朋友。Tsit聲誤會大--ah！進前我是一直khà電話hōo--伊無m̄-tio̍h，m̄-koh he是為著beh催稿；寫批？我kan-na寫電子批信，koh有寄訊息hōo--伊，我無寫啥mih「情批」hōo--伊！
對方隨提出一大疊證據，講一工寄一張，名寫「楊筱雅」，地址是阮公司，重點是tuì阮公司對面hit間郵局寄--出-去--ê。
「無可能！我m̄ bat寫批提去郵局寄hōo外編人員，而且tse用電腦拍字--ê，按怎證明是我寫--ê？」
「楊筱雅，你敢做m̄敢擔當！」看伊惡khia̍k-khia̍k，親像beh kā我拆食落腹siāng款。
「拜託--leh！依我楊筱雅ê眼光，lín兜白老師，無夠看！照我楊筱雅ê文筆，tsit款情批siunn低路！所以絕對m̄是我，歹勢，你揣m̄-tio̍h人--ah！」
對方氣到tè，koh提出另外兩項證據，tsit聲換我雞喙變做鴨喙，無話thang講--ah。
「Tse雨傘，tsit蕊珠仔花，kám m̄是你--ê？哪ē tsiah拄好lak tī白老師ê車內？」
「我ê雨傘，tse是我鞋仔頂kuân ê珠仔花……hit暗是白老師載我去捷運站，m̄-koh雨傘kah鞋仔進前就拍無--去……。」
Suà--落-來，變成所有ê人（桂英、秋雯、如萍，連桂英爸--ā mā入來tàu鬧熱）做伙「公審」--我，十喙九kha-tshng，罵我無應該介入別人ê感情。我有話無tè講，依婷想beh替我講話suah m̄知beh tuì佗講起。
「Án-ne我來走ē-sái--無？」Hōo in逼kah我進無步、退無路，只好選擇離開公司。
最後，我tsiok凊心--ah。楊總--à kah經理當然是無beh hōo我辭頭路，m̄-koh in mā無按算beh調查tsia-ê怪代誌，ài我當做一切lóng真正常，雨傘kah鞋仔家己ē生跤走去白老師ê車底，電腦家己ē寫情批提去郵局寄，hit个未婚妻是家己懷疑tuì我tsia來……我tsiah m̄相信，世間哪有tsiah hàm古ê劇情？
尾--à我決定放棄tsit份khang-khuè。雖然楊總--à、經理tiānn-tiānn khà電話來關心--我，m̄-koh想著in bē-tàng還我一个公道，真正bē堪得氣！我心肝掠坦橫，m̄信離開明翰文化就ē iau--死。
半個月後，依婷mā無做--ah。伊儉有夠錢，拍算beh家己開店賣飲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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