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杜信龍
●名叫Mona ê囡仔
天氣講變就變，拄落雨了，地氣直直tshìng--起-來，遠遠遠ê天頂有tsiânn厚ê烏雲uì tsia飛--來，我知影應該ài來tńg--ah。空氣àu-hip-àu-hip，hōo人心情tsiânn無爽快。我tī太平間外口，點一枝薰，有一隻燕仔tī天頂飛se̍h，我想he可能是Mona ê化身？是m̄是揣無厝thang tńg？我吐一个大khuì，伊suah飛無--去。Kā沉重ê雙跤徙去太平間，表明beh看Mona一面，管理員講家屬koh tī內底，我看簽名簿仔頂有建銘ê名，心內suah有寡躊躇，到底beh入--去iah無。
我徛遠遠，冰櫃房內無我想像--ê有hit款àu味。總--是，tī tsit个空間任何mi̍h件lóng bē輸是死--去--ê，親像若講話iah是出聲，hia ê死人就ē hōo你叫--起-來。
「歹勢，是我m̄-tio̍h，一切lóng是我造成--ê。害你無故來死，koh害死lán ê囡仔。」He是建銘ê聲，我ē認--得。兇手有影是伊？真正有人hiah雄？M̄是伊是siáng？
「我無法度原諒家己，請你原諒淑雅，伊m̄是故意--ê，一切罪人lóng是我，是我對不起lín。我ē hōo lín一个交代。」
冰櫃房霜冷ê空氣hōo我忍tiâu腹內火，我ná探偵仝款想像代誌發生ê前因後果，kap Mona按怎hông hē毒，按怎hông殺害ê過程。我頭殼內出現一幕koh一幕烏茫茫ê情境……
「歹勢，我ài做一个結束！你kap淑雅之間我kan-tann ē-sái選擇一个。」伊tī Mona ê耳空邊án-ne講。伊事先早就kā毒物tshuân好勢，準備beh hōo Mona好好仔走。Tī beh死進前koh再享受蹧躂--伊，sńg弄--伊。建銘用伊敏感ê tsíng頭仔來記憶Mona肉體任何一个所在，koh用伊講白賊話lóng bē拍kat ê舌lā Mona ê耳後壁、耳墘，等Mona擋bē tiâu ê時，鑽入去伊ê心肝，然後隨用手機仔充電線kā催--死。Tsit種死法，phàng是性變態ê人追求ê死法，tī性ê高潮脫離人間，定著是快活--ê，Mona uì天堂摔--落-來，甚至iáu未感受著痛苦。伊kā Mona當做牲物，beh成就伊查埔人ê虛華。伊ê目屎是假--ê，伊知影有人leh監視--伊，伊是leh演戲--ê。伊甚至koh kā講後世人beh娶--伊、hōo伊一个正式ê名份。
「我beh ài你做一个結束！我kap Mona之間，你kan-tann ē-sái選擇一个。」淑雅起性地，完全m̄管腹肚內ê囡仔，大聲對電話另外一爿ê建銘giáng。
「我實在無法度kā Mona放sak，伊已經有身--ah。」建銘án-ne應。
「我--leh，lán ê囡仔--leh？你beh放sak--阮？」
「Tse感情ê代誌……」
「你m̄-thang逼--我……」
「淑雅，你m̄-thang做gōng代誌，我ē補償--你……」
是堅強ê淑雅hē ê手！無人ē想著是一个大身命ê查某人hē--ê。我雄雄感覺想beh吐，Mona面仔笑笑tī我ê面頭前，然後淑雅uì我ê身軀邊行--過，bē輸我是柴頭尪仔仝款。Mona倒手勻勻仔攑起來直直指我，用siânn--人ê目神kā我講再會。淑雅大力tsàm Mona ê腹肚，Mona下體血直直流，總--是伊lóng無出聲。用絕望ê眼神看--我，leh huah救人，我雙跤無法度徙，mā huah bē出聲。淑雅大聲kā lé，罵伊bē見笑，破壞人家庭，大力sàm兩个喙phué。淑雅用雙手tēnn Mona ê頷頸，ná起痟ê狗咬--人咬tiâu m̄願放。Mona自頭到尾lóng無出聲，一點仔聲lóng無，kan-tann恬恬對我看，我啥lóng無做，mā無才調做。
M̄知tang時，hit隻燕仔飛--入-來，是tuè我跤尾飛--入-來？是tú-tsiah hit隻？
建銘已經離開--ah，凡勢伊智覺有人來，tsiah心虛趕緊離開！伊是兇手！Mona是hiah重感情ê人，談戀愛lóng是付出真心--ê，伊竟然kā伊刣--死，我beh按怎做？Mona，我beh按怎做？
我揣著冰櫃號碼「1314」，suh一口生冷ê空氣kā平台拖--出-來，gāng-gāng看一時仔久tsiah用la̍k-la̍k-tshuah ê雙手thuah開屍袋，我目屎隨流。看見伊甜but-but ê笑容，猶原kap十冬前仝款，kám講伊lóng無怨嘆？我想beh kā伊叫精神，m̄-thang睏--ah。
「一个人若無愛--你，koh按怎強求mā無路用，查某人m̄-thang提燒面去ù人ê冰kha-tshng！」伊án-ne kā我講in男朋友踏雙船ê代誌。
「我m̄是無人愛--ah，你講tio̍h--無？」伊笑笑leh講，bē輸lóng bē傷心。
「我mā無應該hōo伊操煩，伊ná囡仔--leh，所以我家己ē想辨法處理。」
學生時代ê Mona是hiah-nī有才情、有想法ê人。總--是，伊lóng家己恬恬承受一切，mā m̄願意hōo人看見伊流目屎。Kám講是伊自願結束--ê，無可能！我m̄願相信tse是事實，絕對無可能！
目屎滴落去Mona ê白死白死ê喙脣，suah漸漸反紅有血色，我koh ē記得伊喙脣ê酥軟。Hit隻燕仔停tī Mona ê胸前掠我直直siòng。我伸手beh摸--伊，伊suah變無--去，化做一蕊白霧雲。Hit日tńg--去，我lóng無聲無sueh，一人恬tshih-tshih。A-him問我啥事，我iáu是無講--出-來。總--是，A-him知影我一定有心事。我是無可能hōo伊知影我kap Mona有一段過去。M̄是，是好朋友。Kám講我koh對Mona有寡思念！
Hit暝，A-him kā我講淑雅生--ah，查某--ê。規个生產過程，建銘lóng陪tī伊身軀邊。囡仔mā tsiânn健康。看--起-來，in已經和好--ah。我實在m̄願意koh聽著in ê代誌。害死人，kám有資格享受幸福。Mona死--去--ah，tse就是故事ê結局，愛情ê罪孽放hōo伊來擔，kám有公平？我無法度理性看待tsit件代誌，情愛mā m̄是有理路thang講明--ê。
黨視台語新聞報導：
前一站ê尚美病院命案警方宣佈破案，兇手是陳姓醫生ê同事連建銘。今仔日hông發現tī手術房內自殺死亡，警方判斷伊是驚惶hông發現伊kap陳姓小姐有姦情，koh hōo in某來發現，beh揣伊談判，suah講bē好勢，一時掠狂將伊刣--死。」
過無規工，建銘就自殺--ah。我是uì看新聞tsiah知--ê，我心內並無任何giâu疑kap驚惶。Mona ê死，伊生本tio̍h-ài有一个交代。新聞報--ê，lóng是風聲嗙影，家己烏白鬥。是講伊koh放sak in某--ah，短時間kap淑雅ê甜蜜復合，phàng是beh贖罪。放某放囝是伊專門科--ê。Tsit種假君子定著是ài hông phuì痰phuì瀾。
我leh想，Mona kap 淑雅kám ē原諒--伊？Tse kap我無tī無代。愛，原來是hiah自私ê mi̍h。我是m̄是自私ê人--leh？我bē輸mā看見家己內心深底ê lah-sap。
1--月山頂已經落雪，天氣tsiânn好，我peh起去樓頂ǹg東爿看--過-去，ē-sái看見玉山ê山頭白siak-siak，我親像感受日頭ê赤iānn，孤一人享受山脈ê氣派，人世間ê uè-suè暫時得著tháu放。Hiah大ê空間，若koh ke出現另外一人，絕對拍歹我ê心情。若愛情ê空間--leh？Tse kám是自私？Tann，我koh想起Mona，心內緊暗唸bē-sái koh陷tī in ê三角緣情--ah。正確來講，是我kap Mona ê過去。
有一kái A-him koh約淑雅去旗山khau紅菜頭，叫我做司機，我真m̄願。講是建銘死--ah，為著beh hōo伊心情khah快活。一个人ài顧三个囝，一个koh拄出世tsiânn辛苦。我對A-him ê雞婆性真無法，mā m̄知影按怎拒絕。失去翁婿，伊定著是tsiânn艱苦--ê。
Hit日，A-him kap我tsiah知淑雅kā紅嬰仔號做「Mona」。A-him kap我一時sa無tsáng，我bat想過是m̄是淑雅起痟--ah，總--是伊看--起-來並無koh-iūnn，對Mona不止仔用心照顧。無的確tse是一種心理贖罪，iah是伊有牽涉Mona ê死，koh iah是平平查某人對查某人ê疼惜？我實在m̄願意koh想--落-去。Koh想--落-去，我koh想起Mona甜but-but ê笑、無聲無sueh ê笑。
「我無怪建銘，婚姻是兩个人ê代誌。一方若出代誌，另外hit个mā ài檢討。建銘ê死，我做某ê人定著ài檢討。而且我koh有三个囡仔ài顧。是--leh，伊tsiânn雄，我想講Mona khiau--去，我koh kā囡仔生--落-來，伊ē tńg來阮身軀邊。想bē到，落尾手，伊suah自責Mona ê死選擇自殺。」阮兩个人斟酌聽伊leh講，黃昏時ê日頭kā淑雅ê影giú kah長長長，hōo人感覺tsiânn孤單，未來ê路koh tsiânn遠，伊lóng ài家己行。我偷偷用目尾kā掃，淑雅堅定ê眼神，我相信伊有法度度過tsit-tsūn ê難關。
A-him m̄敢問淑雅是按怎beh kā紅嬰仔號做「Mona」。是伊家己講--ê，「平平查某人lóng想beh求愛情，查某人lóng對查某人真bái，伊ē-sái體會Mona保守愛情ê心情。」
淑雅bat揣Mona談--過，請伊手se攑hōo kuân，hōo伊規家伙仔團圓。Hit當時伊tsiah知Mona mā有身--ah，規个人suah無知影如何是好。
「佗一个查某人ē讓？」淑雅uān-nā笑笑leh講，uān-nā幌頭。我suah起ka-lún-sún，頭殼起烏暗眩，是聽著Mona ê háu聲我tsiah回神，原來A-him搶beh抱伊食奶。
●愛ê誓言
「你bat Mona hōnn？」Hit日tńg--來，A-him án-ne問--我。我一時m̄知beh按怎應。
「Tsiânn久ê朋友--ah，mài想siunn濟。」Tsit時老實回答khah bē惹是非，心內想to無想隨kā應。A-him無koh再問，tse是伊有智慧ê一面。過去就已經過--去--ah，記持ē-tàng留偌久？
台灣人tsiânn少開喙leh講「ài lah-hù iú」，電視電影不sám時leh講啥mih山盟海誓kám是真--ê？內心是真phì-siùnn hia-ê話。愛ê誓言kám koh有人相信？愛有時親像一枝刀，uì心愛--ê ê心肝窟仔tu̍h--落-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