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仔籙(二):揣人tsām桃花

作者:雁    翎


上課ê時,我ê手機仔tī冊包內直直tsùn,下課一下提出來看,有40外通無接--著ê電話。「楊董--ê,生理做tsiah大!」萱--a坐我邊--a kā我king體。


「阮兜山大王leh揣--lah!」我kā手機仔tu hōo伊看。伊知影「山大王」是阮替阿母號ê偏名,叫我緊回電話tsiah bē khah停仔hōo人罵。


我拄beh khà,電話隨入--來。「楊筱雅,你真好大膽,連我ê電話也敢m̄接!……」阿母氣phut-phut一下開喙就kā我lé kah無一塊好,tsit改又koh hōo佗一路魔神仔沖犯--著?我m̄知頭m̄知尾,手機仔提--leh緊出來外口講,khah bē無拄好hōo同學聽著見笑,哪有人老母親像伊tsiah-nī jû?


「Lín hit箍m̄-tsiânn老爸食老出癖,70 thóng仔--ah,koh leh……tuè查某,實在有夠超過!無,伊去揣一个khah suí、khah少年--ê,我koh呵咾伊有才調,偏偏仔去sannh著一隻老雞母,hit款80外歲死翁ê阿婆--ā,伊mā哺ē落,真正好喙斗!……」


「Tsit擺女主角是啥人?」我已經慣勢--ah,山大王展威可比地牛翻身,tsit款現象tī阮兜tsiânn平常。而且阿爸tuè查某也m̄是啥mih大新聞,進前有剃頭店hit个阿粉--à,後--來是阮大箍姨--ā,tsit-má換下厝方阿俊ê新婦阿苗--ā。


自阿爸無去工地作穡以後,逐工透早tuì北投坐車tńg山頂種菜,beh暗仔tsiah kuānn大揹細揹,kap人kheh一、兩點鐘ê車幫趕tńg來煮暗頓hōo阮食。厝邊阿苗--ā in mā搬去小基隆(三芝)蹛,逐工去庄跤piànn菜園,老歲仔人ke減做議量。就án-ne阿爸參伊早時同齊坐社區bá-suh入去內山,下晡koh做伙坐bá-suh出來等公車,兩人真有話講,tshuàn講lóng是hia-ê草菜仔。根據阿母ê講法:「In tsit對契兄夥計bē輸歌仔戲內底ê公子kap小姐sio招出來散步,ná行ná比,有講有笑,糖甘蜜甜。」


「筱雅,阿風老師叫你去研究室揣--伊。」好佳哉萱--a kài巧,雄雄想tsit步來解救--我,我真無簡單tsiah kā tsit通電話掛斷。


下暗筱婉加班,筱婷有約會,kan-na我tńg去hām阿爸鬥陣食飯。阿爸講阿母滿sì-kè去投hōo人聽,tann tsit聲又koh出名--ah,頭拄仔ban姑tsiah khà電話來勸伊ài想khah開--leh,免偌久通庄仔頭mā知影伊tuè著阿苗--ā。


「Kám有精差?人講 “死豬m̄驚滾水燙”,頂改大箍姨--ā hit條m̄是siāng款?」我m̄是hông冤枉ê人,當然想ē開。阿爸iáu是氣kah beh無力,一塊白白布硬kā染kah烏趖趖,莫怪伊kiōng-beh掠狂。


「筱雅,你kā我看māi,親像我tsit pān--ê,kám正經有查某人ē sannh著我?」阿爸雄雄問--我。


「Bē!你tsiah-nī老--ah,也bē趁錢,生做mā無緣投,koh tsiok寒酸……」我明明是講阿爸ê歹話,阿爸顛倒歡喜查某囝了解--伊。因為無人比我koh-khah清楚阿母ê死人性,kha̍p bē著tshia一个天beh kā人khàm。阿爸ê生活比公務人員khah照起工,幾點出門、幾點tńg--來lóng tsiok準時,lak袋仔底囥無兩sián錢提來做所費to無夠,出門連一杯涼水mā m̄甘買來lim,án-ne生beh佗位交女朋友?


隔tńg工,寶珍beh報阿母去伊熟sāi ê仙仔hia tsām桃花,阿母講阿爸bē趁錢--ah,m̄免hiah-nī厚工。後--來伊就載阿母hām in老母同齊去病院掛精神科,健保有補助,khah省錢--lah!


「醫生按怎講?」筱婷喙賤,想beh知影專業--ê ê看法,走去問阿母。我kap筱婉iáu是phak--leh khah bē tio̍h銃,m̄-thang食飽siunn閒家己掠一尾蟲來kha-tshng ngiau。


「Hit个查某醫生講,lán查某人ài khah疼惜家己--leh,做m̄-tio̍h代誌--ê是查埔人,結果伊tī外口逍遙快活,lán踮厝--裡氣身惱命、bē食bē睏。若是拍歹身體,尾--à艱苦--ê mā是lán家己……」


「有提藥仔--無?」


「有開愛睏藥仔kap鎮靜劑hōo--我。」


「拜託--leh!人he是寶珍in母--à正經憂鬱症食--ê,你若無按怎,m̄-thang lām-sám食。你長年食he-ku藥仔、心臟藥仔,tsit-má koh食愛睏藥仔、鎮靜劑……lām-lām做一伙,若食死--去啥人beh負責?」我想起細漢ê時阿爸第一擺「tuè查某」ê情景,感覺也是koh kā阿母提醒--一-下khah好。


我國校二年hit-tsūn,阿爸in hia ê工人調來阮厝附近ê工地作穡。有一工,青龍叫阿母tshuā阮去接阿爸下班。就án-ne阿母āinn筱婷、牽青龍行頭前,我hām筱晶tuè尾後(筱婉kap阿公阿媽蹛tī山頂),阮母仔囝五人lok-sōng-lok-sōng直直行。行到半路仔,阮lóng有看著阿爸參一个規身軀烏mà-mà ê查某行做伙,根據阿母ê講法:「In兩人ná講ná笑,愈行愈倚,bē輸是一對愛人仔。」


「阿爸,阿爸……」阮tsiok歡喜走過來阿爸身軀邊。Hit个查某看阮來,就家己行去等公車;m̄知按怎,阿母suah氣kah生頭凊面。


後--來,阿母就變kah無閒tshih-tshih,日--時ài跟蹤、查勤、收集情報、揣人研究對策……,暗暝koh tio̍h審問阿爸:「你為啥mi̍h tī外口tuè查某?」阿爸拍死m̄承認,照常上、下班,薪水袋仔仝款提tńg來交莊。阿母ná像孫悟空大鬧天宮siāng款,m̄是燒酒lim hōo má-se-má-se,就是愛睏藥仔食kah死giān-giān,有時ē講伊beh去hōo車挵--死,換一屑仔錢tńg來飼tsia-ê囝……。


Tsiânn禮拜了後,阿母tuì工頭阿叔hia查出hit个查某叫做阿幸--ā,是阿爸仝鄉--ê,mā是阿爸替伊允ê頭路。Suà--落-來招阮四叔kap伊同齊去工地siam看māi,四叔隨認出是阿幸--ā,古早ê厝邊兜,hām阿爸鬥陣大漢,尾--à嫁hōo頂厝阿海做某。四叔講阿海tsiânn放蕩,放某放囝,伊tsiah ē出來做苦工。就án-ne阿母宣佈「破案」,kā阿爸定ê罪名是——tuè著阿海ê某。


Tsit日差不多beh煞工ê時,阿母招青龍做伙去工地揣阿爸輸贏。聽講hit時逐个師傅lóng leh洗家私,阿爸hām hit个查某一个小工、一个khat塗仔,同齊tī樓跤piànn pùn-sò,tshi-bú-tshi̍h-tshū、歡頭喜面。阿母一下去到tè,隨大聲嚷講:「Lín tsit對契兄夥計,卸世卸眾!」阿爸氣kah tng hit个查某ê面kā阿母搧三下喙phué,眾人趕緊倚來苦勸in翁仔某mài冤家。落尾仔阿母逐工beh死beh活,吵講beh離緣,甚至tńg山頂kā阿公阿媽投,tsit件代誌舞kah通人知。


阿母巧巧人,哪ē bat除m̄ bat算?若是kap阿爸離婚,按怎mā算bē和!到時阿公阿媽beh按怎?阮五个囡仔beh按怎?佳哉伊有一陣狗頭軍師,厝邊hia-ê婦jîn人花--a、梅--ā、葉--à、彩--à……全thīn伊到底,教伊ài按怎kā翁婿ê心khiú-tiâu——「也tio̍h神,也tio̍h人。」外面狐狸精khah厲害mā逃bē過佛祖ê手中心。


拄開始阿母想beh省錢,tńg山頂揣伯公--a tàu-sann-kāng。伯公--a是阿公ê好朋友,厝--裡開宮廟兼做漢醫,ē-hiáu tsat脈、開藥仔;伊勸阿母翁仔某ài互相,m̄-thang事事項項bāu贏無bāu輸,無人ē堪得永遠hōo人食夠夠。阿母感覺伯公--a無盡心,符仔水ná像lim滾水--leh,也無效果。


彩--à kā報講路邊三角窗hit間青山宮ê王爺siànn kah ē食糕仔,m̄-koh收費無俗,去一tsuā差不多tio̍h khai阿爸擔磚仔三日ê薪水。阿母想想--leh m̄甘。花--a苦勸講:「你哪ē hiah gōng?錢伊趁--ê,若無創hōo kap你仝心,tsia-ê錢後擺lóng總是別人ê;kan-na翁仔某ē和好,伊ê錢tsiah是你ê。」


阿母想想--leh tsiânn有道理,乖乖仔phóng阿爸ê辛苦錢去青山宮揣人tsām桃花,換tńg來一張koh一張ê符仔:有囥枕頭跤--ê,有lām入去茶湯--ê,有透落洗身軀水--ê,有貼房間--ê……。阿母講bē-sái hōo阿爸知,ài恬恬仔創tsiah有效。「啥mih效果?」我hònn奇問看māi。「囡仔人有耳無喙!楊筱雅,你tsit个背骨--ê m̄-thang出賣--我,若無,我順suà kā你創一張,到時你變kah khong-khong gōng-gōng考試lóng上尾名……」


Mài講就mài講,我tsiah無想beh變tòng-gōng。聽阿母kap hit陣查某人leh講,符仔籙是beh hōo阿爸koh-khah愛阿母、koh-khah聽阿母ê喙,mài惹伊受氣,趁錢lóng提--tńg-來;重點是ài緊kap hit个查某斷hōo離,以後「田無交,水無流」,永遠無來去。


阮同學秀卿ê阿媽tī另外一間宮仔「效勞」,聽講符仔水lim siunn濟正經ē變gōng,koh有可能ē tshik歲壽。——阿娘uê,阿爸,家己保重!人講:「最毒婦人心。」我實在m̄敢得失阿母!


Hia-ê符仔kám有靈siànn,我無清楚。但是無偌久hit个查某無去工地--ah,阿爸變kah無啥愛講話;若開喙to講無好話,m̄是講一寡仔lah-sap話,就是kā阿母kiāu。阿母感覺tsiok委屈,m̄-koh逐月日薪水規个交hōo伊hua̍t-lo̍h,kan-na tsit時阿母心花開,笑kah一个喙仔裂sai-sai。


後--來,阿母變kah tsiok信神--ah。初1、15 tio̍h拜門跤口,過年過節神明公媽ài拜三牲,koh有正月初9天公生、3月23媽祖生、五日節、七月半、九月重陽、冬節、尾牙……一個月上少拜兩回,有時拜四、五回,上恐怖--ê是一个過年tio̍h tshuân六副牲醴,六隻雞、六尾魚仔、六塊豬肉,食kah lóng無鮮--去--ah。Tsit-má阿母買魚買肉是為著beh拜神,拜好了後lán人tsiah ke減食,啥人敢揀食iau hōo死好--lah!人講:「先顧腹肚,tsiah顧佛祖。」阿母上虔誠,kan-na ē-hiáu beh顧佛祖,lóng無愛tshap阮ê腹肚。無法度,啥人叫神明ē順伊ê意,阮to無愛聽伊ê話。


(後期繼續)










#Sann-kap讀小說 專欄,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台羅。

#台文通訊BONG報 361期,2024年4月出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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