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雁 翎
後--來我hām萱--a beh請老仙姑食飯，伊堅持ài去學校對面hit間麵店仔食豬跤麵線。Khah早bat聽人講老仙姑ē-hiáu通靈，我一直m̄相信；經過tsit件代誌，我是真感謝伊出面替我化解，不而過我對伊ê「法力」iáu是半信半疑。
「筱雅，你近來有夠歹運，你kám知是按怎？」鬥陣食晝ê時，伊雄雄問--我。我應m̄知。伊講：「你hōo人放著符仔。」我hām萱--a聽著到tè tshuah一tiô，tsit款見笑代kan-na阮厝ê人知影，伊哪ē知？連萱--a我to無kā講。
「無要緊！你信我一擺就好，我bē害--你……」老仙姑叫我身軀坐hōo正，伊隨展功夫tī我規个人四箍圍仔唸唸比比--leh，suà--落-來提一个頂kuân寫「平安順序」ê紅紙lok仔，huan咐我tńg--去kā家己ê生時日月寫--起-去，tsiah-koh包666箍袋--入-去。Tsit个紅包ài紮tī身軀邊七七四十九工，án-ne生ē-tàng逢凶化吉。
我khah感動--ê，是老仙姑講我hit篇報告kap期刊論文是阿風老師印hōo伊--ê，拜託伊揣機會將真相講hōo主任知。
Tsit過ê經驗hōo我體會--著：bat拄過大風颱，tsiah知做伙度過風雨暝ê難得。「錦上添花」是鬥鬧熱，「雪中送炭」tsiah是真交情。代誌煞了後，逐家koh恢復平靜ê生活。
阮兜若是阿母身體勇健，koh倒tńg去庄跤做伊ê山大王，自然就太平無事。阿爸照常tńg去顧hia-ê草菜仔，路--裡不時ē tn̄g著阿苗--ā，in講來講去就是啥人竹筍挖khah濟、啥人瓜仔nî khah gâu生、啥人ê豆仔khah大ngeh、佗一款高血壓ê藥仔khah有效、佗一个醫生khah好禮……兩人有講有笑。阿母三不五時ē kā阿爸鬧一改，阿爸mā已經慣勢--ah，隨在伊去！
無偌久，阿母就放過阿爸tsit條；因為伊有koh-khah要緊ê代誌ài辦。自從青龍in翁仔某搬走以後，山頂賰阿母家己一人蹛。山大王手下無兵將，án-ne是算啥mi̍h？阿母開始來kā阿爸假好衰，ǹg望伊ē-tàng搬tńg來kap伊做伴。阿爸tsiah無愛--leh，北投ê厝是伊趁錢買--ê，伊哪ē gōng kah bē扒癢、家己ê厝m̄蹛顛倒去kap人kheh燒？阿母逐工哀無伴，無人愛管待--伊，日--時阿爸tńg去看菜順suà看--伊；天暗--ah，阿爸beh趕tńg去家己ê厝洗衫、煮暗，放伊一人kap電視sio-siòng，聽外口水聲、風聲、吹狗螺一聲比一聲khah淒涼……
阿母hit个三寶身體，加上厚操煩、tsiok驚死ê本性，暗時當然睏bē落眠，一tsūn風吹--過，就叫是「歹人來--ah」，驚kah跤手仔phi̍h-phi̍h-tshuah；若無看著人影伊koh-khah驚，kám是「歹mih仔倚--來」？伊tshiâng-tsāi半暝khà電話hōo--阮，哭kah ē失聲--去……阮看伊mā可憐，叫伊參阿爸和好，搬tńg來北投蹛，伊koh m̄甘願放棄楊--家ê祖厝，其實阮知影伊想beh挽回in後生，m̄願伊ê寶貝仔囝hōo人搶走--去。
過溪阿美是阿母自細漢鬥陣到大漢ê姊妹仔伴，阿美kap阿義翁仔某透早天未光、狗未吠就來阮厝外爿仔hia沃菜，有時仔挽khah濟菜mā ē提來阮後尾洗hōo清氣tsiah紮tńg去in兜。阿母若聽著in ê聲就tsiok歡喜，有時走出來kah in開講，有時安心仔倒落去siàng大眠。Mā bat阿母半暝舊症頭夯--起-來，khà電話iang阿美翁仔某載伊去掛急診。
阿美啥mi̍h lóng真好，好kah hōo阿母看了tsiânn刺tsha̍k：平平蹛厝招--人，in翁leh做民意代表，有錢koh有勢；平平生五个，人伊有三个後生、兩个查某囝；平平是娶新婦，人ê新婦lóng蹛做伙，一家鬧熱滾滾；平平有查某囝，人ê查某囝一工到暗tńg來外頭厝……阿母愈想愈怨嘆，阿美對伊愈好，伊心內suah愈礙虐。
有一回，阿美tī阮後壁溝phut草tshuân beh種塗豆，一下無張持suah發現一塊石牌仔，頂kuân刻「大正二年……」ê文字；tńg--去了後，阿美ê倒跤隨腫kah ná像麵龜--leh。阿母叫是講阿美tsit聲害--ah，真正去hōo伊踢著鐵枋；啥人知in細漢查某囝去宮廟提水米tńg來hōo伊食，無三工跤就好溜溜！
尾--à阿美兩个新婦lóng生查埔孫，伊ài替新婦做月內就無過來阮tsit爿溪種菜；阿爸若有tńg--去mā懶屍tshap阿母，阮tsia-ê囡仔koh leh無閒隨人ê代誌，阿母連一个講話ê人to揣無，kan-na家己tī hia烏白想。無偌久，阿母又koh再破病--ah；m̄-koh tsit回hām公媽無tī代，mā無牽拖tuì ban嬸hia去。
聽講有一改阿母出來店仔口買mih仔去tn̄g著ban嬸，ban嬸m̄-nā tsiânn好喙kap伊sio借問，koh kā伊tàu揹物件；尾--à也bat提魚仔去厝--裡看--伊，所以伊就沓沓仔bē記得進前講ê hia-ê有空無榫ê代誌，tsit-má不時呵咾ban嬸真尊重伊tsit个兄嫂——mài懷疑！反起反倒、家己想家己tio̍h，本來就是阮阿母ê行事作風，伊若認為你是歹人，你就烏tiâu底；伊若講你變好--ah，你就漂白成功。無法度，啥人叫伊是「山大王」？莫怪阿爸sù常講：「伊ê話若ē聽--得，狗屎mā ē食--得。」
阿母從來無感覺家己是身體bái koh厚性地，lóng叫是有人leh kā創空，害伊病kah beh死beh活；宮廟ê符仔仙一直是伊上kài相信ê人，希望tsia-ê人ē-sái tàu幫贊hōo伊度過難關，所以逐擺若破病beh入院治療，病好全講是仙仔救伊ê命。M̄知tse是啥道理，hōo人看lóng無。
Tsit回阿母病了真嚴重，蹛tsiânn月日醫生tsiah肯放伊出院。伊想來想去lóng怪hit箍阿美siunn自私，無代無誌去發現hit塊石牌仔，「個人造業，個人擔」，hia-ê無形--ê m̄去揣阿美，suah來揣--伊；一定是阿美細漢查某囝去hit間宮廟ê大師符仔籙太強，tsiah ē全拚tuì伊tsia來，阿美好--ah，suah換伊承著tsit个衰尾運。
出院了後，阿母拍死m̄倒tńg去山頂，硬叫青龍tńg去提一寡仔衫褲來，伊beh hām阿爸做伙蹛。自從阮tsia-ê查某囡仔隨个仔離開hit間借阮蹛ê厝了後，阿爸家己一人蹛kah慣勢慣勢，m̄-koh啥人mā無理由m̄ hōo阿母搬--tńg-來。
Tsit-má阿母逐工罵死一个阿美，kā伊lé kah無一塊好，啥mih「人leh做，天leh看」、「歹心烏lo̍k肚，beh死初一十五，beh埋風kap雨。」……伊喙ná罵，神ná拜，藥仔ná食，符仔ná燒……偏偏對病情一點仔to無幫助！
阿美m̄知阿母leh閃避--伊，想講哪ē tsiah久無看著人，sì-kè去探聽，尾--à聽阮ban姑講伊大嫂身體無好勢搬來北投蹛。Gōng阿美tiānn-tiānn khà電話來問阿母有khah好--無，koh講有閒beh來看--伊。阿母是驚kah beh滲屎，叫是阿美beh tshuā符仔仙來對付--伊，緊叫阮替伊kā阿美ê電話號碼封鎖--起-來。
「你tse根本是『被害妄想症』，應該去看精神科，不是去揣符仔仙！」
「楊筱雅，你講啥mih痟話？Beh看你家己去！你讀冊讀kah腦筋phua̍h-phua̍h，m̄-tsiah ài去蹛痟病院。」
「凊彩--lah！Lán兩个一定有一个是痟--ê……，各人造業各人擔，我mā無法度！」
「不孝女！早知你出世beh來忤逆--我，一聲就kā你tēnn hōo死……」
我是tńg來看阿爸，拄著阿母順suà kap伊冤--兩-句-仔。看伊tsit个死人款，好心建議伊去hōo醫生看，伊若mài信準拄煞，我無差！
後--來，阮逐tsuā tńg--去lóng有新發現：大門頂ke安一面白虎鏡，陽台種真濟艾（hiānn）、茉草，神桌頂、電視頂、壁頂貼滿百百款ê符仔籙，規間厝kiōng-beh hōo tsia-ê黃紙占--去--ah。電風一下吹，黃紙頂kuân畫ê紅色、烏色ê花草tuè風leh tńg-se̍h，bē輸是古早戰場上一面一面ê號旗，透lām淡薄仔神祕ê殺氣，大人看慣勢無差，hia-ê囡仔lóng講：「阿媽兜怪怪，看著ē驚！」Án-ne生mā好，阿母上驚人吵，hia-ê孫仔隨人變kah tsiânn定著，無人敢亂使tshia-pua̍h-píng。
「痟kah無捨無sì！Hit日伊人艱苦，牽拖是我tī『飲水機』偷放符仔……，你kā聽看māi tse kám是人講ê話？」阿爸氣phut-phut投hōo我聽，「hit台『飲水機』用iáu未半年，隨叫青龍載去hìnn-sak，koh買tsit台新--ê。Tsit-má我連lim滾水to無自由，kan-na ē-sái斟茶鈷底--ê，bē-sái去tshi̍h伊ê『飲水機』……」
「Lín老爸上歹心！恨bē得我緊死，伊thang好koh娶阿苗--ā做某……」阿母kā我khiú去邊--a講，「tsit个人偌酷刑！Hit工去山頂提一塊雞爿tńg來煮，害我食著到tè大khuì喘bē起--來，險險仔烏áu--去……」
「阿爸煮雞肉hōo你食，哪ē害你險仔khiau--去？」
「你m̄知--lah！Tsit隻老猴kap hit箍阿美鬥空，刁工提一塊pìnn鬼--過ê雞爿tńg來煮hōo我食，想講緊kā我害害--死，in thang好出頭天……」
「你siunn gâu想--ah。無人食飽tsiah閒，何況你也m̄是啥mih大人物，啥人ē想beh害--你--leh？」我看伊正經是精神錯亂--ah，貧惰koh惹伊受氣，好意kā苦勸，但是伊聽bē入--去，kan-na符仔仙ê話tsiah beh信，真正是「人牽m̄行，鬼牽liù-liù行」！
有一擺tńg去阿爸hia tn̄g著青龍，聽講伊hit箍某三工兩工「憂鬱症」不時夯--起-來，in查某囝一下出世就tài he-ku喘，koh出一个講bē伸tshia ê阿母tī hia舞豬舞狗，hōo伊一粒頭殼mooh leh燒，beh哭無目屎。「兩ta-ke新婦kan-na tsit步上bā，頂日仔koh吵beh叫仙仔來厝--裡巡巡、看看--leh，我想講包一个紅包意思意思3,600 bē少--ah，阿母suah堅持tio̍h包萬二箍hōo--人……伊當做我家己ē-hiáu印新台票--ooh！」
「佳哉，你tsit-má tī lín丈人公司做，m̄是khah早做塗水……若無，ē hōo tsia-ê符仔仙舞倒--去。」我kā伊安慰。
「我tī阮丈人公司mā是領月給niā-niā……」
若是青龍in兜ê代誌我是懶屍tshap，m̄-koh建議伊m̄-thang由在阿母亂使pìnn，ài tshuā伊去看精神科：「精神出問題，kan-na去揣符仔仙，bē輸是tshiànn鬼提藥單，ē愈創愈食力！」
「阿母一世人歹命，身體lám，擔頭重，阿爸koh愛惹伊受氣，……親像伊tsiah-nī愛面水ê人，哪有可能接受家己精神有問題？我是m̄甘伊變kah án-ne生，自少年m̄甘食、m̄甘用，一屑仔錢儉來hōo符仔仙khai……」
楊青龍真正是阿母ê有孝囝！我看阿母lóng tsiânn好命，一世人leh做王，罵大罵細，也免做啥khang-khuè就有thang食、有thang用，規工閒仙仙，tsiah ē食飽siunn閒想空想縫leh pìnn猴弄。伊想beh控制別人，啥人知天不從人願？舞來舞去舞著伊家己。
俗諺講：「人無照天理，天無照甲子。」Lán做人tio̍h-ài照起工，「三年一閏，好歹照輪。」風水輪流轉，無人ē-sái永遠bāu贏無bāu輸。古早人講：「一枝草，一點露。」有時星光，有時月光，世間萬物lóng是天地生養--ê，凡事順其自然上好，啥人偌才情、偌sáng勢？人khah gâu m̄值得天一劃！
（煞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