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陳頂新
我ê爸爸tī公元2021年11月19 hō͘上帝接走--ah。
事後,長期以來,時常kap爸爸研讀聖經ê老師講,爸爸最後「相信--ah」,爸爸相信koh活、相信永生、相信上帝--ah,伊相信,而且跟從。可能是án-ne,所以,上帝將爸爸接走--ah。
阮爸爸ê名叫「信從」,伊熱愛研究聖經,soah一世人kap上帝辯論,到最後,伊iáu是跟從伊自細漢就接觸ê信仰。
爸爸tī我ê心目中,就是一个「人格者」。
若m̄是爸爸,我mā bē行chiūⁿ法律chit條路,無論是攻讀法學博士、考tiâu律師、開家己ê事務所擔任所長,到最近beh去國立大學法律系擔任兼任講師,一切ê一切,lóng是爸爸不斷teh鼓勵、支持kap引chhōa。
無爸爸,就bē有今仔日ê我。
我對政治kap社會ê關懷、母語ê意識、待人接物ê道理、處事ê哲學,lóng受著爸爸ê影響,而且我iáu-koh無到伊ê百分之一。
幾工前,我看著陳定南教育基金會董事長林光義先生ê一段話,感觸真深:「讀冊人坐--落-來ài ē-tàng寫,徛--起-來ài ē-tàng講,倒--落-來ài ē-tàng想,講話ài hō͘人ē認同,做代誌ài hō͘人感動,做人ài hō͘人懷念。」
阮爸爸,就是án-ne ê一个讀冊人。
爸爸自細漢致著小兒麻痺,身軀承受行動不便ê折磨,檢采因為án-ne,伊ê意志比一般人giám硬koh充滿韌性。雖bóng有時對上天有埋怨,m̄-koh伊總--是充滿自信,是hit種無驚惶、命運是家己ē-tàng掌握ê自信。想--起-來,我確實m̄ bat看過爸爸lún-neh--過,伊確確實實展現『尼采』所講ê親像超人ê意志。
爸爸ê正能量phong-phài,總--是hō͘周圍ê人欽佩。爸爸chiok愛讀冊,所以tī kap人對談ê中間,總--是ē-tàng講出真濟名言佳句。Tī阮屏東舊厝--裡,上濟ê mi̍h件應該就是冊。我細漢ê時chūn,lóng ē走去爸爸舊舊大大ê鐵冊櫃提冊來看,凊彩掀,逐本冊lóng ē有爸爸滿滿ê筆記,無論法學、哲學、宗教、文學、政治等,爸爸ē-tàng講啥mih冊lóng看。
『歌德』bat講過:「讀一本好冊,就是kap真濟高尚ê人對談。」我想,爸爸數十年來lóng浸tī冊--裡,確實形成伊相當大方正向ê人生觀,可能因為án-ne,爸爸mā行kah真sáng勢。
周圍ê親人安慰--阮,爸爸離開kah真sáng勢,是無想beh拖累囝兒,爸爸無痛苦、真幸福,阮做囝兒--ê mā真幸福。我m̄知,án-ne到底kám是幸福?但是我無了解,若是che是爸爸對囝兒ê體貼,為何阮猶原感覺無盡ê遺憾kap憂傷。
爸爸一生勞苦、坎坷。Chit世人,爸爸除了參加二姊tī越南ê婚禮以外,從來m̄ bat踏出過台灣一步,他真情熱愛chit个民主自由ê國家;一直到過身進前,爸爸lóng iáu-koh熱phut-phut kap囝兒討論公投ê議題,ài阮一定ài投四个無同意。伊對台灣ê前途,總--是充滿樂觀;tī過身前幾工,爸爸koh講,等伊活到99歲,台灣就獨立--ah。
爸爸離開以後,我上懷念--ê,就是伊he意氣風發ê神情kap āng聲談論ê身影,he是一種伊想beh kā伊發覺ê真理全部piàⁿ hō͘--你ê堅定kap熱情。
一直以來,我lóng知影爸爸心內有寡遺憾,所以,我總是紮伊ê遺憾kap期待做伙拍拚。自細漢,我就想beh chiâⁿ做爸爸ê驕傲,因為án-ne,我加倍拍拚,就是希望hō͘爸爸感覺榮耀。但是,爸爸過身以後,我chiah聽媽媽講,爸爸chiok煩惱--我,伊煩惱我拚過頭,影響家庭、身體kap健康。
爸爸煩惱--我,m̄-koh伊驚我無閒,m̄願kā我攪擾,所以伊無ke講。伊就親像伊hit輩ê台灣嚴父仝款,心內對囝兒有萬分ê關愛,總--是bē表現--出-來。
我想,我無閒是因為我想beh hō͘爸爸感覺驕傲,總--是,因為我ê無閒,所以bē-tàng見著伊最後一面;因為我ê無閒,所以無好好仔陪伴--伊;因為我ê無閒,hō͘伊m̄敢攪擾--我。我到底,是有孝iah是不孝?
聽媽媽講,爸爸真想beh來台中看我買ê新厝,但是因為知我無閒,看我lóng無開喙,所以伊mā m̄敢主動提出。我m̄知,我用盡性命拍拚kám chiâⁿ實為爸爸帶來榮耀?我kan-na知影,無法度好好仔有孝--伊ê遺憾,ē跟tòe我一世人,直到我kap伊koh再相見。
Tī爸爸ê告別式,有一段聖經ê經文(哥林多後書第六章第十節)我chiok kah意,因為chit段經文,真簡短koh適當註解爸爸坎坷koh富足ê一生:
雖然有煩惱,其實tiāⁿ-tiāⁿ有喜樂;雖然散赤,其實hō͘真濟人好額;ká-ná無半項,其實逐項lóng有。
阿爸 多謝
阿爸 再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