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電影ê記持

作者:下厝庄仔


M̄知,lán ê記持kah lán四箍圍ê人、事、地、物,到底佗一个ē擋khah久?趁iáu未完全放bē記--得進前,將hia-ê ta̍p-ta̍p滴滴bóng寫--落-來。


Hit工,lio̍h-lio̍h仔ē記得是一个禮拜日,kánn-ná是烏陰天koh小可涼涼ê感覺,我iáu未讀小學,應該是頭擺hông「掠」去看電影。Hit擺看電影ê經驗,hōo我到tann iáu印象tsiok深--leh。Khah早,大部份西洋片是tī西門町hit搭ê大間戲院搬--e。Hit工下晡,有人想beh去看電影,爸爸騎oo-tóo-bái載媽媽kah我去西門町(ná像是國賓戲院)看《賓漢》(Ben-Hur)。 Tsit齣電影是Charlton Heston主演--ê,有得著第32屆(1960年)Oscar(『奧斯卡』)11項大獎。


Hit-tsūn ê我實在看無到底規齣戲是leh pìnn啥báng,kan-na ē記得上尾hit場馬車leh走sio-lip,kah一陣穿戰甲ê兵仔leh sio刣ê情形。規个場面吵吵鬧鬧、sì-kè lóng亂操操、ing-phōng-phōng,kài濟兵仔跋落馬車、tio̍h傷流血……我看了真驚,趕緊bih tī頭前排ê椅仔後壁,一直bih到電影搬煞。Tsit-má,《賓漢》ê錄影帶(幾年前買ê時無DVD)iáu囥tī我收集ê電影collection內底,留做記念。


細漢ê時看電影,lóng tuè tī大人ê kha-tshng後sì-kè走,厝邊隔壁ê阿姨、阿sáng mā ē sio招。In若beh看華語片,阮tio̍h tuè leh看;in若看台語片,阮mā tuè leh看。In beh看三擺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,阮就看in uì「花旦」變「苦旦」,tuè leh「哭調仔唱三遍」。Koh有看過一齣《尋母三千里》ê台語片,故事是leh講有幾个細漢囡仔,為著beh揣in失散--去ê阿母,一路坎坷、辛苦流浪到花蓮,規齣電影阮自頭到尾是目屎流目屎滴tsiah看了--ê。


Tuè leh看hiah濟年落--來,差不多所有「黃梅調」ê戲,像《江山美人》、《七仙女》、《白蛇傳》、《唐伯虎點秋香》等等,hām早期ê華語片,像《藍與黑》、《不了情》等等,mā lóng看--過--looh。厝--裡聽ê曲盤,tsit寡電影ê主題歌mā自然是bē減--得--ê。


台語片大部份是踮大光明戲院搬--ê,有真濟電影是烏白--ê。放華語片kah外國片ê戲院就khah濟--looh。Tī圓環附近有大中華、遠東kah後--來新開ê國聲戲院。Khah倚大稻埕(民生西路底kah延平北路hit角勢)也有第一kah永樂兩間大戲院。大中華tī南京西路邊beh倚第九分局。白景瑞導演拍ê《再見阿郎》,ē記得阮就是tī大中華戲院看--ê。


Tsit齣戲ê編劇是張永祥先生,伊tī劇本內底就有交代:「生了suí ê查某囡仔,khah ē去bak著豬哥siûnn,雖然有thang得著khah濟關心kah照顧,m̄-koh,歸尾tiānn ē行tsiūnn紅顏薄命ê路……」。Hit幕桂枝(張美瑤演--ê)去hōo阿郎(柯俊雄演--ê)騙過手ê劇情,到tann iáu hōo人感覺歹接受(哪ē hiah gōng--leh?)。


最後,阿郎駛載豬仔ê車beh搶過平交道ê hit幕,實在是hōo人驚惶koh tsheh心。阿郎hit台thoo-lá-khuh去hōo桂枝坐ê火車挵kah píng--過,燒--起-來koh爆炸。Tsit-tsūn,火車mā緊停--落-來,桂枝隨按火車跳落去鐵枝路,趕緊tsông去已經hōo火燒kah真嚴重ê thoo-lá-khuh邊--a beh揣阿郎。桂枝已經有身幾若個月,ná走、ná háu、ná koh大聲huah阿郎ê名,親像失去理智--ah。


編劇ê手路有夠幼,也確實kā悲劇表現kah盡磅--ah。張永祥tī台灣ê影視界真受著尊敬,有『編劇泰斗』ê尊稱,伊一生tio̍h真濟獎,出名ê作品算bē完。張美瑤生做真suí,演了mā tsiok好。若是香港ê明星,應該是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內底演祝英台ê樂蒂上suí--looh(當然,tse lóng是大漢了後tsiah知影ê代誌)。


Tsiok濟黃梅調電影是tī遠東戲院放--ê。遠東戲院就tī平陽街kah太原路ê路口,拄好是出入雙連菜市仔ê所在。Tsit角勢就是以前ê拍鐵仔街。Hit-tang-tsūn,tsia附近有tiânn濟無仝ê鐵工場,有leh補鼎--ê、有áu白鐵仔--ê,mā有leh賣鐵枝仔--ê。


小學放學ê時,tiānn-tiānn ē按遠東戲院行--過。賣戲票ê窗仔口外,有一寡beh hōo買票ê人好分開排列ê鐵欄杆。阮tsia-ê做陣行仝路tńg厝ê同窗--ê,mā時常愛蹛hia sńg。阮若放學,行出校門,lóng ē先uat去正手爿hit擔,買一塊胡椒餅;ná行ná食,tit-beh到遠東戲院ê時,胡椒餅mā食kah差不多--ah。


若是熱天,阮就ē踮寧夏路kah平陽街ê uat角(拄好是陳--家祖厝頭前),食一碗ò-giô冰,tsiah-koh繼續行。若無tī平陽街倒uat,就直接過車路。街仔角是hit擔tsiok有名ê潤餅kauh—— 俗koh大「kauh」koh好食。行--無-幾-步-仔,就ē經過國聲戲院。隔壁iáu有一間不止仔大間ê百貨公司(想bē起來叫啥mih名),mā是阮細漢時真tsia̍p去se̍h ê所在。


高中hit-tsūn,有一个朋友ê媽媽tī豪華戲院食頭路。聽伊講,戲院通常ē留一寡位,若是票有畫tîng-tânn,khah好處理。Hia-ê位有時ē送hōo熟sāi ê人去看,阮幾个同窗--ê就有機會去看免錢ê電影。Hit齣Dustin Hoffman主演、「Benjamin Braddock去hōo Mrs. Robinson siânn--去」ê《畢業生》(The Graduate),阮就是suan入去看「無料」--ê。Tsit齣電影ê主題曲Mrs. Robinson mā真有名,是Simon kah Garfunkel寫--ê,bat tshìng到美國Billboard流行歌排名ê頭名。


大學聯考放榜了後,有一工hām幾个國中同窗去拜訪以前ê班導師。老師in兜mā leh開鐵工場,是老師ê阿兄kah in厝ê人leh huānn--ê。阮íng過hōo老師補習就是踮工場ê二樓上課--ê。 Tsit日,來hām老師開講也kā伊報告聯考ê成績。了後,阮順suà去國聲戲院看hit時上tshìng ê《大白鯊》(Jaws)。


前一站仔tī線頂巡,tsiah知影國聲戲院開幕ê時(1966年7月28),是由hit-tsūn ê立法院院長黃國書主持--ē,寶島玉女張美瑤小姐(《再見阿郎》內底ê桂枝)mā有來參加剪綵。1993年,國聲戲院leh拆銀幕ê時,無拄好,有火屎去吹到圓環ê厝頂,tsua̋nn火燒厝,後--來koh有發生一寡意外。厝頂漏拄著透暝雨,圓環就án-ne漸漸失去伊踮hit个五條通ê地位,所有hōo人siàu念、想著就ē流喙瀾ê好滋味mā hōo tshuā--去--ah。


讀大學ê時,大概功課khah無壓力,也khah tsia̍p有同窗下課了後,ē sio招去學校附近ê戲院看電影。Serpico(大概是翻做《衝突》,1973年由Al Pacino主演--ê)、《超級巨星》(Super Star)kah《教父》(God Father)等等,lóng是tī hia看--ê。其他khah有名--ê,像《奪標》(My Way)、《洛基》(Rocky)kah《星際大戰》(Star War)等等,是去到西門町看--ê。


以早,若tī西門町看尾場ê電影iah是se̍h街se̍h siunn uànn,tiānn-tiānn ē趕bē赴尾幫公車,tio̍h-ài步lián沓沓仔行出電影街,順中華商場散步到忠孝西路,先ài peh天橋過幾若个路口,tsiah-koh行到台北車站。Se̍h過前埕ê噴水池,入去車站大廳,就起去樓頂hit tsuā hānn過月台ê通路。勻勻仔徙跤步,ná e ná kheh,好禮仔nǹg過人陣。來到後驛,就ē-tàng喘一下仔khuì。行過候車室、出車站,就離厝無偌遠--looh。聽講,tsit-má暗時tī路--裡行,khah無安全。是按怎ē án-ne?是時代變--ah,iah是人變--ah?


細漢ê時,時間ná像無hiah趕緊。校門外口正手爿ê hit擔胡椒餅,逐工lóng ē tī hia賣(上無tī阮放學ê時)。平陽街仔口ê ò-giô冰也ē tī hia等--阮(尤其是每一个熱天ê下晡)。Iau-sâi ê時,lóng ē-tàng確定 hit擔俗koh大kauh ê潤餅kauh,一定準時tī仝hit个街仔角leh招呼人客。所有lán熟sāi ê所在、人kah mi̍h件,kánn-ná lóng真古意koh老實,逐項lóng bē變。大漢了,越頭一下看,哪ē街仔路lóng bē認--得--ah,熟sāi ê樓仔厝mā揣無--ah?啊圓環hia ê sa-te火鍋、鰇魚羹、蚵仔煎--leh?


以前,戲院放電影ê時,頭先lóng ē放中華民國ê「國歌」。便若「sa̍h麵煮伊……」開始tân ê時,觀眾lóng ài徛--起-來,有ê人ē tuè leh唱(聽講,tsit塊影片內面ê歌是早期榮星合唱團唱--ê。) 現此時,大光明、大中華、遠東kah國聲戲院lóng無tī--leh--ah。你kám iáu ē記得tī戲院內消磨--過ê青春歲月?Bat徛leh聽過幾擺ê「sa̍h麵煮伊」?Bat有幾擺笑到流目油?Bat去hōo電影ê劇情感動--著、悲傷幾擺?Kám iáu ē記得有幾擺hām人約tī台北車站ê噴水池邊--a sio等(m̄管是sio招beh去郊遊,iah是do whatever)?Tī西門町thang ná食ná lim,koh ná聽人彈gì-tà唱「校園民歌」ê西餐廳,mā lóng m̄知佗位去--ah。


Lán ê記持,就hām lán熟sāi ê所在、lán bat ê人kah lán身邊所有ê mi̍h件仝款,ē慢慢仔退色、慢慢仔舊--去、慢慢仔消失……。M̄知,lán ê記持kah lán四箍圍ê人、事、地、物,到底佗一个ē擋khah久?趁iáu未完全放bē記--得進前,將hia-ê ta̍p-ta̍p滴滴bóng寫--落-來。









#Sio招來看戲 專欄,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台羅。

#台文通訊BONG報 372期,2025年3月出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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