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雁 翎
頂日仔阿母tuè阿爸tńg去庄跤種菜，聽講阿母tī門口埕揀菜ê時，厝邊兜阿美走來hām伊開講。In兩个自細漢做伙大漢，感情好通人知，m̄-koh tsit擺suah來ke講話。山大王氣kah規个面膨sai-sai，不准阿爸koh hām in hit口灶sio交tshap，順suà huan咐以後阿美若khà電話來，伊mā無beh接，放刁講tsit世人kap阿美無來去--ah。
「Lín兩个是leh sio爭契兄，你爭輸suah來起呸面？」阿爸看in兩人頂晡koh有講有笑，到中晝時就變kah面àu面臭，bē輸ná去hōo人倒幾若百萬ê款。
尾--à tsiah知原來是阿美in新婦koh生一个查埔孫，山大王聽著到tè已經tsiok礙虐，白目阿美suah講：「叫lín新婦趕緊生一个，若無，後擺你死就無大孫thang好phâng斗！」
山大王認為阿美leh恥笑--伊，「有查埔孫是偌臭iānn？Kám飼ē大漢iáu m̄知！無定著後擺大漢是一个了尾仔囝，出世來beh khai家伙--ê。人阮樂蒂雖然是查某囡仔phí，凡勢kài有才情，以後大漢做一个查某總統來管lín逐家！」
「Ueh，做人khah差不多--leh！Lín樂蒂beh做總統無人管--你，拜託你m̄-thang咒讖別人ê孫好--m̄？」看伊tsit款死人性我實在tsiânn倒彈。
「楊筱雅，你到底是啥人生--ê？聯合外人來對付家己ê老母，不孝女！」
「溪仔邊hit粒大石頭公piak--出-來--ê！」Tse是我kap筱婉ê標準答案。細漢時，人若問阮是啥人生--ê，阮lóng回答：「是阿媽。」阿媽講伊食老bē生--ah，阮就改喙講是阿媽去洗衫拄--著ê hit粒大石頭公——因為阮kah意坐踮頂kuân吹風、koo蝦仔，伊lóng恬恬tī hia陪伴--阮。無親像蹛tī台北ê阿母，規年thàng天見無三擺面，一下tńg--來就生頭凊面罵大罵細，tiānn-tiānn嫌阮是山頂囡仔欠教示。明明是伊家己將阮tàn hōo阿公阿媽tshuā，koh嫌阿公阿媽kā阮sīng kah peh tsiūnn天，伊無愛--阮準拄煞，看著阿公阿媽惜--阮何必就目空赤？
我真清楚阮ê家族一直lóng欠後生，若生著查埔--ê就hōo人疼命命，厝內底查某囡仔濟自然就無稀罕，但是做人mā ài khah差不多--leh！親像阿祖買幾若个心肝仔囝，落尾仔lóng飼無大漢，mā是ài留阿媽落來招--人；阿媽不時怨嘆阿祖大細心，有啥mih好mi̍h食，beh留hōo買--來ê後生，m̄甘pun hōo親生查某囝，上尾仔suah是gōng查某囝leh替in擔重擔。阿舅一出世就hōo阿祖in「抽豬母稅」，thn̂g姓鍾ê香火。阿公tsit爿koh無查埔--ê thang好繼承，姑不而將留阿母招阿爸生阮tsit陣囡仔。我kap青龍姓楊，阿爸hit爿又koh無後生thang thn̂g，本來in姓蔡ê查某囡仔ài留一个招--人，但是阿母bat發願一切到tsia為止，以後楊、蔡兩家ê香火hōo青龍一人來擔，所以伊萬般ǹg望in新婦ài生兩个查埔孫，án-ne生tsiah ē-tàng澈底解決問題。
隔tńg工早起，山大王徛tī陽台面向日頭出--來ê所在，雙手合做拜拜ê形，非常慎重tuì天公來hē願，講：「弟子楊招弟tī tsia誠心kā天公伯--à發一个喙口願，請保庇弟子ê後生新婦早日生著查埔孫，到時弟子一定刣豬公來答謝。」
「無效--lah！天公伯--à無管tsiah-nī闊，求生查埔--ê m̄ tio̍h-ài拜註生娘娘tsiah正確。」做「反對黨」ê阿爸thuh臭講。
「你bat啥？恬恬--lah！」見古ê阿母上驚伊ê願望hōo人講破ē無彩工，緊叫阿爸將喙that--起-來。
「又koh是刣豬公！你kám無khah新ê齣頭？天公伯--à mā厭siān--ah！」筱婷刁工講beh氣阿母--ê，啥人叫伊啥代誌lóng家己想家己tio̍h，想beh創啥就創啥，實在無一个款！
「Lín m̄ bat--lah！心誠則靈。人我細漢ê時歹io-tshuā，幾若擺險險拍無--去，lín阿公阿媽就tng天發願，請天公伯--à tàu保庇，等我16歲beh刣豬公謝天恩，結果我m̄是活kah tsit時tsūn……」
是--lah！Tī山大王ê心目中天公伯--à hām伊仝款級數，一隻豬公就ē-sái買收，我tsiah無愛相信！想著今仔日beh上規工ê課，無hit个khuì力hām伊盤喙錦，我選擇保持恬靜。Tshuân好勢了後，趕緊出門坐車去學校。
路--裡我leh想青龍去做兵hit時，阿母想著到tè就目屎流目屎滴，哭kah bē輸伊ê寶貝後生永遠bē tńg--來ê款。Koh-khah hàm--ê是逐擺青龍放假煞beh tńg部隊，阿母kap青龍hit个有錢人ê tshit仔就mà-mà-háu，m̄知影ê人ē叫是阮兜leh辦喪事。人hit个tshit仔是beh表示家己bē變款、ē堅心等--落-去，阿母suah哭比人khah悽慘。初初入伍ê時，阿母逐禮拜lóng發動親友大軍，tshuā一陣人tuì台北規暝拚落去高雄kap青龍面會。做粿、縛粽、滷豬跤……紮紮一大拖，比人中元普渡koh-khah phong-phài。凍霜ê阿母罕得tang時tsiah-nī慷慨！
青龍退伍tńg--來，阿母一間廟一間廟tshuā伊去還願，感謝神明有靈有siànn保庇伊平安倒tńg--來。當然m̄-nā án-ne，刣一隻大豬公答謝天公伯--à是一定ài--ê！
良辰吉時拜完天公，suà--落-來是山大王「論功行賞」ê時間：筱晶翁仔某逐tsuā tuè kah夠領首功，賞豬肉五斤、豬心一粒；ban姑kap四叔kan-na làu-kau兩tsuā排第二，一人賞一肢前跤；五叔kap ban叔lóng總去四擺排第三，每人賞一肢後跤；……四姑kap筱婷有tuè人去一回，一人賞豬肉斤半。我bat替阿母回過兩擺批，是筱婉khe̍h去郵筒寄--ê，所以伊煮豬公肉勉強pun阮食，m̄-koh lóng ē順suà加一句：「Lín兩个上無效--lah！將厝內ê代誌放外外。」
後--來阿茂tsiūnn成功嶺訓練，筱婉想beh去面會koh驚hōo阿母擋，阮只好kap筱晶鬥空騙阿母講beh去in兜tshit-thô，in翁tsiah半暝載阮去坐野雞仔車，我kap筱婉做伙落台中。
拜六透早阿爸前跤踏出門，阿母隨來招我kap伊同齊tńg去山頂拜媽祖。「阿爸m̄是beh tńg去at竹筍？你哪ē無愛tuè伊tńg--去？」
「Hit箍老猴上歹喙，bē giàn kap伊仝陣行。」阿母對我講：「你以前m̄是tiānn-tiānn kap阿媽去媽祖間燒金，今仔就kap我來去一tsuā，拜煞lán tńg來舊厝看看--leh。」
想講mā好，自阿媽老--去了後tsiok久無tńg--去--ah。古早sù常kap阿媽sio招去拜拜，老歲仔人kài gâu早，逐擺我坐頭幫捷運tńg去到hia，阿媽lóng等我規點鐘--looh！無法度，老大人囡仔性，想著媽孫仔beh見面歡喜kah睏bē去、緊天光，七早八早就出來車頭椅仔坐leh等--我。
落車ê時，熟sāi ê街路，熟sāi ê候車亭，suah永遠看bē著阿媽tī hia等--我ê身影，hōo我一時心酸酸。
參拜煞，阮koh tńg來車頭等社區bá-suh beh入去內山。Tsit時，一个穿插tuè ē著時行ê婦jîn人，踏kuân屐仔tuì阮面頭前行--過。
「阿姨--ā……」
伊有小可仔tùn-tenn--一-下，看著阿母kā我khiú tuì邊--a去，suah來頭tsuāinn--leh做伊走。
「Ngiú-ngiú-tshuah-tshuah，有啥thang hiau-pai！」阿母隨氣phut-phut講。
鬥陣等車ê鄉親看著到tè，開始十喙九kha-tshng提起阿母kap阿姨--ā之間ê心kat。因為阿姨--ā已經行遠--去--ah，阿母人tī現場，所以逐家講話有khah徛阿母tsit爿，阿母當然ài好好仔講--一-下替家己出水。
「我阿姊上hiau雄！當初勇健做伊去嫁--人，kā規間厝內、老爸老母tàn hōo我tsit个半丁--ê，我家己tài身命就慘死--ah，koh連累老爸老母tuè我leh受拖磨……伊無感謝我替伊擔重擔準拄煞，顛倒恥笑我招一个hân-bān翁，生一陣m̄-tsiânn囡仔……」
「招弟，“人leh做，天leh看”！你有孝序大人天公伯--à有看--著，你tsit-má後生、查某囝lóng大漢--ah，逐个囡仔m̄是娶好額人查某囝，就是嫁hōo頭家仔囝，厝--裡koh出一个博士博……你ē有好報！」面前安慰阿母tsit个阿寶姨是庄仔頭ē啼ē哭ê大人物，伊明明是阿姨--ā死忠兼換帖ê好朋友，tsit-má suah跳出來tàu sio-thīn。莫怪阿媽tī kha-tshng後不時講伊是雙面刀鬼！
其實阿母kap阿姨--ā真正拍歹感情，ài tuì嫁筱晶hit時講起：阿母無beh陪tuè人ke khai所費，所以kan-na請查埔ê親tsiânn（阿舅、阿叔），無kā查某ê親tsiânn（阿姨、阿姑）講，尾--à tsiah送喜餅去hōo--in。結果一睏仔得失著阿姨--ā、叔伯ê大箍姨--ā kap大姑，in lóng感覺無受尊重，是阿母看in無起，連一杯喜酒to m̄ hōo in lim。尤其是阮大姑，伊自早上惜筱晶，因為筱晶是in蔡--家ê大查某孫，啥人知hōo阿母恬恬嫁--出-去，伊tsit个大姑連一句祝福ê話lóng無講--著，莫怪伊氣kah m̄ bat koh來行跤到。我tsiok清楚查某囝tī阿母心中無份量，當時bat咒誓：後擺一定beh tuè人走，bē giàn hōo伊tshap終身大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