熱天透心涼

程惠如

熱天ê時,逐家lóng興食涼水,無就是食冰。

Tī台灣,街仔路三兩步就有涼水擔,tsit幾冬,冰水涼茶五花十色,有五、六十公分kuân ê芋冰;té tī「馬桶」形體ê芋冰khok仔ê「馬桶冰」;十个人mā食bē了ê面桶仔冰;規堆ná果子山ê檨仔冰kap草莓冰;iáu有圓圓古錐古錐ê日本枝仔冰……,逐項lóng有無仝款ê特殊滋味。冰,涼bóng涼,肺管無好ê我m̄敢食siuⁿ濟。M̄-koh,若講著食冰,我就ē想著口味無tè比ê「細漢時仔ê古早冰」。


細漢ê時,guán阿爸蹛工場做烏手,阿母tī厝照顧guán三个囡仔,koh兼leh飼豬、做手工。熱天ê時,阿母ē用冰lok仔灌冰來賣。阿母ē做幾若種口味來賣,有綠豆冰、王梨冰、塗豆冰,mā有清冰。阿母灌ê冰俗koh好食,清冰三角,有口味ê五角,用--ê lóng是純糖,bē像有ê tshuah冰擔,iah是包仔冰,用化學ê「糖丹」。阿母講「糖丹」食了對人無好,伊無愛貪俗用。阿母ê冰lóng是賣厝邊,iah是guán ê tshit-thô伴,有liōng--ê,伊kap阿爸一枝to m̄甘食,儉家己,lóng是留hō͘ guán tsia-ê囡仔食。

街仔廟--裡若鬧熱做戲ê時,就有tsiâⁿ濟人排擔仔,外公lóng ē買雞卵冰hō͘ guán食,guán上愛--ê是塗豆口味--ê,阿母愛食--ê kap guán囡仔無仝款,伊愛食米糕口味--ê。有tang時,mā ē有人賣『搖搖冰』,甜甜koh掛酸bui酸bui ê時計果,參內底烏烏ê子,咬著pi-pi-po̍k-po̍k,食著真正趣味。廟口mā ē有人賣「paⁿ-pu」,若phia̍k珠仔phia̍k著「天霸王」,就ē-tàng tio̍h六粒大粒ê芋冰,「地霸王」就有四粒,大部分lóng是細粒ê一粒。雖然tio̍h兩粒以上ê機率tsiâⁿ少,m̄-koh逐家lóng想beh拚運氣,看ē phia̍k著天霸王--無,thang好吃hō͘夠氣。有一擺,guán小妹tsiâⁿ好運,phia̍k著天霸王,伊真歡喜,叫頭家分做五枝,阿爸食兩粒--ê,阿母參guán lóng食一粒--ê,逐家lóng食到笑hai-hai。
Guán khah大漢了後,阿母無koh賣冰,iah m̄-koh guán有thang好食ê冰koh-khah濟款。有時tsūn,阿母ē洗草子仔;尾--à,出一種用手絞ê tshuah冰機,阿母就ē tī guán散學轉(tńg)--去ê時,kiáu tshuah冰hō͘ guán食;有tang時,阿母ē買弓蕉,iah是王梨,切做角參tshuah冰囥入去果汁機kiáu,就ē變作『冰沙』,tse是guán上kah意ê冰。

有一年歇熱,庄--裡開一間新ê tshuah冰店,guán hām小弟、小妹做伙儉錢,趁iáu有買一包送一包ê上尾一工e晡,我騎鐵馬hām小妹去買。去ê時tsūn koh出大日頭,啥人知影,買好beh轉(tńg)--去ê時,suah開始落西北雨。雨tsiâⁿ粗,guán無紥雨mua,只好踮店--裡等雨khah細tsiah轉(tńg)--去。Tsit-tsūn西北雨落了tsiâⁿ久,落到冰lóng溶beh了去iáu未恬,我hām小妹看著冰沓沓仔溶--去,緊張到kiōng-beh哭。頭家娘感覺tsiâⁿ奇怪,就來問guán是按怎冰m̄食,留leh hō͘溶?Guán就kā伊講,因為tse是guán三个姊弟仔做伙儉錢,beh買轉(tńg)去hām阿爸、阿母kap小弟做伙食--ê,所以bē-tàng食。頭家娘聽了叫guán先食,guán m̄肯,伊就kā guán講:「Lín若無食,冰就ē溶了去,緊食。」「M̄-koh,guán無錢thang好koh買--lo͘h!」頭家娘講:「Lín免煩惱,無要緊,lín先食,食了我koh送lín兩包四果冰,hō͘ lín紥--轉(tńg)-去。我聽lín講beh買冰轉(tńg)去hō͘ lín爸母食,心肝內tsiâⁿ感動。Lín tsiah iú孝,阿姨bē kā lín提錢--lah!Khah緊食。」聽伊án-ne講,我kap小妹就安心kā冰tháu開食。冰食了,雲mā開--ah,頭家娘kiáu兩包tsiok大包ê tshuah冰送--guán,我hām小妹kā頭家娘說多謝了,就緊騎鐵馬轉(tńg)去厝。看著阿爸阿母khang-khuè做了,歡歡喜喜食冰,我hām小妹lóng tsiok感謝hit个好心ê頭家娘。

Iáu無khò͘-lah進前,íng擺ê汽水,lóng是用玻璃矸仔té--ê,有清芳ê「烏松汽水」,清涼退火ê「烏松sà-suh」,mā有蘋果口味ê「吉利果汽水」。落尾仔開始有銅管仔té ê汽水,有一種黃gím-gím ê汽水-『維他露P』。Tshím頭出ê時,一罐賣十五kho͘,以早ê錢hiah大个,講--起-來實在有夠貴--ê。M̄-koh,看著廣告,我hām小弟小妹心肝內lóng ngiau-ngiau,參詳了後,決定儉錢買來lim。買--轉(tńg)-來了後,「開罐典禮」ê時,guán將五塊碗排踮桌頂,開罐時「tshih!」一聲,迷人ê聲音siâⁿ人ê耳,kiōng-beh飛上天。我khuaⁿ-khuaⁿ仔kā汽水倒入去碗底,小弟m̄甘用lim--ê,用tam--ê,lim了koh用喙舌tsīⁿ碗,guán看著真愛笑。雖然逐个人kan-taⁿ ē-tàng lim一喙仔niâ,m̄-koh,金色汽水ê口味hō͘ guán lóng鼻芳--著。

Tsûn--年歇熱,我kap翁婿tshuā兩个囡仔去宜蘭龜山島tshit-thô,看著『百吉棒棒冰』,hō͘ guán兩个tâng-tsê想著細漢ê時。guán規口灶,坐踮海墘,ná搧海風ná食he細漢ê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