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年炊粿

作者:陳錦月


頂工,tī面冊頂kuân看著台語文前輩leh講:「伊自來慣勢,有食甜粿tsiah有成leh過年……。」


過年,是舊ê一年到新ê一年,一般lán lóng khah重視舊曆年。倚年兜,家家戶戶lóng無閒tshih-tshah,tio̍h hua̍t-lo̍h tshuân一寡過年beh用ê li-li-khok-khok--ê。親像二四送神,tshíng-thûn,suà--lueh,炊甜粿、發粿kah鹹粿。二九暝hit工,早起換貼新春聯、kā年節飾品hām廳頭佈置好了後,下晡開始辭年。辭去舊ê一年、迎接新ê一年,主要是祭拜神明祖先,尪架桌頂排三牲五牲、各種年粿、飯春花等等,kā神明祖先拜謝,感謝神明kap祖先一年來ê庇佑。甜粿,mā是飯桌頂拜拜ài tshuân--ê。


以前農業社會,作穡人起冬落冬,收入有時有tsūn ,生活上難免有錢銀三不便ê時。生理人店仔頭,做買賣,ē-tàng hông方便賒欠,m̄-koh,tī過年前tio̍h-ài kā賒ê siàu還hōo清楚。人講:「欠錢無欠過年。」辭年hit工有一項禁忌,上驚債主來到厝--裡討siàu,m̄-tsiah有tsit句俗語:「囡仔歡喜過年,大人煩惱無錢。」


過年,上樂暢--ê是無煩無惱ê囡仔人,歡喜有tsiok濟tshenn-tshau thang食、有新衫好穿,食暗頓飽,序大人koh ē pun紅包硩年。Bē記得hit年我幾歲,暗時我kho̍k-kho̍k等,等kah愛睏koh一直hah-hì,想講阿爸kap阿兄哪ē一直無包紅包hōo--我!我走去問阿母,講:「過年我哪ē無紅包?」阿母掠我看,sīm一下仔久講:「過年時仔bē-sái討錢,thìng候明年阿母kā hit水豬胚仔賣--去,kā lán庄賣番薯ê榮吉ê番薯siàu還了,tsiah包khah大包hōo--你好--無?」


Iáu ē記得細漢,過年前阿爸ē去庄內義仁叔--à in ê米絞廠,tia̍h tsu̍t米kap在來米tńg來thang好炊粿。炊甜粿,ài tī前一暗先kā米洗落去浸一暝,隔tńg工kuānn去阿叔in兜ê石磨仔e,kā e好ê米漿té tī棉布袋仔,喙口縛ân、囥踮椅liâu頂,mooh一粒大粒石頭kā米漿硩hōo ta。阿母hām阿嫂kā硩ta ê粿tshè peh一塊一塊,用菜tshuah tshuah hōo幼,tsiah-koh摻糖落去khuann-khuann仔nuá hōo tsiâu勻,倒lueh lâng-sn̂g pué平了後,kā lâng-sn̂g tshāi入去大灶面頂hit口té半tīnn水ê大鼎,準備好勢。Beh hiânn火炊粿ê時,阿母緊hiàm阮tshuā孫仔出去sńg,m̄-thang入來灶跤問東問西,bē-sái問講:「粿炊好--未?」阿母講:「He是一種禁忌,án-ne粿ē炊bē熟!」


講著甜粿,阮上歡喜看著阿爸kap阿兄,合力kā粿仔炊好,iáu leh tshìng煙ê hit sn̂g粿,uì灶頂lîng起來囥tī兩條排徛sio倚ê椅頭仔頂tshāi好勢ê時,三兄tshuā頭,隨人緊去箸籠攑一雙箸。我kap阿孫--ê無顧leh是m̄是ē hōo燒煙hannh--著,伸箸lueh lâng-sn̂g角tu̍h iáu軟軟ê粿,用手kā箸一直se̍h捲螺仔,捲一球燒hut-hut、軟sìm-sìm ê甜粿,that入去喙空內。燒hut-hut koh甜but-but,食lueh到tè,連舌尾to kiōng-beh捲--入-去。


Tńg來故鄉tsit幾年,若倚年兜,大嫂ē huah伊ê囝兒仔新婦,講:「Beh過年--ah,khà電話hōo lín姑婆,hiàm伊tńg來學炊粿!」炊粿ê時,lóng ē聽著跤路無啥好、坐踮灶跤hit liâu藤椅仔ê大嫂,ná教阮炊粿ná唸:「食肉tio̍h家己ue,食粿tio̍h家己炊。」意思是leh講阮兜是大家口仔,囡仔大細頭喙濟,用買--ê買無thang食……。


想著細漢時,我是食飯khann中ng、睏粟倉ê ban查某囝,年節時,阿母若hiàm我去灶跤tuè阿嫂學煮食、學炊粿,我是走kánn-ná飛--leh,閃去遠遠遠。Tsit-má,大嫂年歲已經90外--ah,二兄、二嫂mā 80 thóng--ah,我食老suah tńg來後頭厝學炊粿。透過炊粿ê機會,調理人間悲歡,以味覺做伙交織阮感情ê記憶,kā印象中過年ê氣味,koh揣--tńg-來。







#台灣人寫真 專欄,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台羅。

#台文通訊BONG報 359期,2024年2月出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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