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雁 翎
後禮拜日是我高中上好ê同學李湘雲出嫁ê大日子,我ài去kā伊做伴嫁。看著khah早ê查某囡仔伴揣著幸福ê歸宿,真正替伊歡喜!暗頭仔我hām筱婉sio招去se̍h街,行kah thènn腿tsiah買著一軀水藍色花草ê鳳仙裝、一雙白色kuân踏鞋kap一跤米色ê皮包仔,khai一筆錢雖然淡薄仔m̄甘,m̄-koh想講mi̍h件買--著是lán ê,後擺mā用ē著,罕得tang時拄著tsit款大場面總--是bē-sái siunn làu-khuì。
我hām筱婉自細漢鬥陣大漢,阮姊妹仔leh讀冊ê時錢kong-ke用、衫kong-ke穿,阿媽教阮親姊妹ài互相牽成。尾--à我讀文、伊學商,我ài看冊、伊ài huānn-siàu,所以我繼續讀研究所,伊大學畢業就去銀行食頭路。古早我khah大漢,寫稿趁錢kā伊tàu納學費;tsit-má我leh寫論文,伊tiānn-tiānn khe̍h錢tàu sio-thinn——姊妹仔無計較!
我hām湘雲mā bē輸親姊妹,in兜tsiânn快活,in阿母tsiok惜--我,知影阮厝khah散,囡仔koh濟,逐擺若有好食、好用--ê lóng ē tshuân我ê份。我將伊當做家己ê序大人siāng款,sù常去in兜看冊、寫功課,若忝ê時就kap in母仔囝lim茶、開講,講對未來ê夢想。阿嬸是一个開化、獨立ê新時代女性,hām阮阿母lóng無仝,無親像阮阿母踮厝huah水ē堅凍leh做山大王,出門suah東西南北分bē清,連去公所辦代誌mā ài人tshuā。阿母認為查某囡仔是油麻菜子命,嫁著好翁就好命一世人,若拄著歹對象規个人生suah來烏有--去。阿嬸時常教阮講:命運是掌握tī家己ê手頭,只要肯拍拚,每一个人頭殼頂kuân lóng有一phiàn天;查某人千萬m̄-thang啥mi̍h lóng bē-hiáu,靠爸靠母、靠翁靠囝,不如靠家己上實在!
下暗阮兩姊妹仔tńg--來已經10點外,阿爸早早就去睏,筱婷iáu未到厝,阿母一个人leh看電視。
「筱雅,lín買啥?Khe̍h出來pun人鼻芳--一-下。」
看阿母khí-moo giang,阮mā大豐收kan-na想beh展寶,siáng知suah hōo伊嫌kah無一塊好。講啥mi̍h做伴嫁哪有人穿tsit款色水ê衫裙,真正是笑破人ê喙!無彩你kap湘雲in母仔囝hiah好,穿án-ne是刁故意去亂--ê?Mā hōo人講序大人無教--你,一點仔禮數全m̄ bat,卸世卸眾,爸母ê面底皮hōo你囥tī塗跤踏。
Kám有tsiah嚴重?筱婉上了解阿母ê個性tsiah貧惰tshap--伊,趕緊bih入去洗身軀。我無想beh管待--伊koh bē-sái,伊電視禁--起-來,入來房間底對我「疲勞轟炸」。阿彌陀佛,好佳哉tsit時我ê手機仔tân--ah!
「曾--先-生,tsiânn歹勢!拜六我ài kap阮小妹去買衫,後禮拜日beh參加同學ê婚禮……後擺有機會tsiah講……」
「承乾,我來kā伊講……」,阿母想beh來搶手機仔;我一聲就kā tshi̍h掉,tsiah khe̍h hōo--伊——真正是欠人罵!
曾承乾是筱晶in ta-ke介紹ê「錢伯--à」,金仔店ê後生,「承乾股份有限公司」負責人,40外歲,thut頭、bui目,大舌koh興thi̍h,大箍又孝呆,莫怪錢kài濟suah娶無某。可惜阿母siunn老--ah,若無半暝就tuè伊走,到時換阿爸哭無某。
「筱雅,你頭殼歹--去?衫tsiah買--tńg-來,拜六beh koh去買衫?」
「你m̄是講tsit軀穿--出-去卸世卸眾?」
「Iah無,招承乾做伙去se̍h百貨公司koh去揀--一-軀……」,阿母tsiânn gâu tia̍k算盤,逐項beh算到著;伊想講án-ne我thang好去hām錢伯--à約會,koh趁著一軀suí衫,「一兼二顧,摸lâ仔兼洗褲。」
但是,自細漢阿公阿媽有教--阮,「家己--ê家己好,別人--ê生蝨母」,koh講,「痟貪nǹg雞lam」。我tsiah無hiah-nī ài kā人phinn!所以湘雲婚禮hit工,我只好穿hit領粉紅ê繡花綢洋裝,雖然m̄是新買--ê,m̄-koh mā穿無幾擺,看--起-來新tiám-tiám,逐家lóng呵咾講tsiânn好看。
其實新郎新娘tsiah是現場ê男、女主角,阮幾个伴嫁ê查某囡仔只是新娘身邊tàu做ta̍p-tih ê人,啥人注意hiah濟?而且一睏仔beh hip相,一睏仔ài tàu khiú裙裾,湘雲ê新娘衫kài長、tiānn-tiānn mā leh拖塗。Hit个細漢新娘仔sì-kè tsông,kan-na ē-hiáu討beh食糖仔niā-niā,真害!
一直到飯店喜酒開始ê時,阮tsiah有閒坐落來好好食一頓。阮tsit桌lóng是以早女中ê同學,逐家tsiok久無見面,有人已經嫁翁生囝,有人無閒相親揣對象,有人家己開店做生理,有人拍算儉錢出國留學,有人hām我siāng款leh寫論文等khe̍h學位……阮lóng欣羨湘雲ē-tàng照伊當年ê願望tī 30歲進前買厝、嫁翁、做頭家娘。伊是in兜ê孤查某囝,爸母將伊疼命命,嫁粧有厝、有車koh kah一間食品公司。
食煞了後,我本來beh kap同學同齊倒tńg來台北,啥人知影湘雲ê媽媽再三交代我小等--一-下,伊有代誌beh kā我講,ài koh hām in坐車tńg厝--裡。我叫是查某囝hōo人娶--去,伊心肝底m̄甘想beh揣人開講,就kā安慰:「湘雲去in hit爿kan-na過兩暝,第三工頭tńg客以後就去日本蜜月旅行,tńg--來m̄是mā仝款蹛tī桃園,in翁仔某kám有beh hām in ta-ke做伙蹛?」
「Mài講hit箍親姆,實在sông koh àu-lông!逐項bāu贏m̄ bāu輸,講著ài出錢ê代誌伊lóng無tshap,若免khai錢--ê伊全意見--了-了……」,阿嬸tī我耳空邊細細聲仔講。
Bat聽湘雲講過in老母hām ta-ke之間ê恩怨,兩人為著tsit場婚禮鬧kah無啥歡喜。老母lóng想講beh hōo查某囝上好--ê,嫁粧逐項tshuân夠夠;ta-ke hit爿suah講兄弟仔ài公平,一切比照khah早Mike阿兄娶某ê時。人講「一時風,駛一時船」,哪ē-sái án-ne m̄知變步?莫怪阮阿嬸講落去到tè氣tshuah-tshuah。
Hit暗我koh去in新厝食飯,聽阿嬸講心內話,一直thōng kah 8點外tsiah坐湘雲阿兄ê車tńg--來。阿嬸知影我leh讀冊iáu未趁錢,tshuân一大堆保養品送--我,koh將in公司生產ê幾若款營養品叫我紮tńg來hōo阿母試食。
以前阮讀高中ê時,我蹛北投,湘雲蹛石牌仔,兩个逐工坐仝一幫車上、下課;歇睏ê時,m̄是來北投圖書館讀冊,就是去石牌仔圖書館寫功課,ē-sái講規工黏做伙。啥人ê阿母若揣無查某囝,就khà電話去對方in兜問,兩个阿母就變kah tsiânn熟sāi。
Tsit兩年仔湘雲ê爸母tuè伊去桃園創業,tsiah khah少來sio揣。阿母看著tsia-ê營養品感動kah一直講tsit个紅包包著真有價值——廢話!錢是我出--ê,禮物伊leh收,當然mā感覺ē和。
「In李明儒載你tńg--來,規路lín lóng講啥mi̍h?」阿母問--我。
「無--啊,伊講tsit-má伊家己一人踮舊厝,樓跤稅hōo人做店面;伊蹛二樓,拍算三樓beh開一个畫室教人畫圖。」
「一个查埔人kan-na興畫圖,後擺某仔囝m̄就ài寄人飼?」
「人a̍h無beh寄你飼--啊,真正是 “扛轎m̄扛轎,煩惱新娘beh放尿”!」阿爸應喙講。
「我m̄ hiah khiàng!In老爸老母頭殼歹--去,後生m̄顧,顛倒去顧查某囝。In兩个老--ê買厝hōo湘雲,去hām伊同齊蹛,koh替in翁仔某開公司,真正是天地顛倒píng!人講 “手khiau,屈入無屈出”,in tsit對老番顛suah hām人做對頭,後擺食老知苦就siunn慢--ah!」
「你講tsia-ê話m̄-thang hōo lán親家聽--著,人mā是kap查某囝、囝婿做伙蹛……」,罕得tang時阿爸阿母ê看法sio仝;兩人lóng leh歡喜家己ê後生tsiânn好命,好比古早人講ê「娶著一个好某,khah贏三个天公祖。」
「是--lah!人出世tī tio̍h ê所在,嫁粧規厝間;啥人叫阮投胎hit時目睭無peh金,tsiah ē為著兩sián錢由在人蹧躂。」筱婷拄好kap阿母冤家煞,滿腹委屈無tè講起。
莫怪阿爸tsiah-nī暗--ah iáu未歇睏,原來是起來做公親。若講著筱婷hām阿母sio-jiáng,絕對是為著錢ê代誌。以前筱婷kā阿母借20萬去讀二專,講好畢業了後沓沓仔趁錢還siàu;伊按算一月日還五千,阿母每擺mā逼伊ài還一萬,一下門扇tàu bē bā,一定ài起冤家。
阮兜山大王規定:查某囡仔kan-na飼大漢,國中畢業就ài去食頭路,靠家己過日子;尾--à是我硬爭取beh去讀北一女,伊愛面子想講囡仔穿hit軀青衫伊tsiânn風神,tsiah姑不將hōo我去讀高中,suà--落-來改做查某囝栽培kah高中畢業,以後beh食胡蠅家己hap,厝--裡無beh管待--你--ah。但是我又koh綿爛beh讀大學,kā阿母jû半晡,伊tsiah勉強答應替我交兩學期註冊費,賰--ê家己想辦法。因為án-ne筱晶出嫁ê時tsiah有嫁粧十萬箍,兩个小妹仔lóng將tsit條錢khe̍h去繼續讀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