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雁 翎
「也tio̍h神，也tio̍h人。」Tsit句話阿母tiānn-tiānn囥tī喙邊。
我一下入門，就聽著伊kap電話hit頭ê人án-ne講，suà--落-來koh講一寡仔燒符仔、食符仔ê代誌。我心內leh想：若是beh探聽符仔仙，揣阿母就無m̄-tio̍h，tsit方面伊是專門--ê，啥人敢kap伊比？
「筱雅，tńg--來m̄免sio借問？越--leh做你bih入來房間仔底？」
「我想講無愛攪吵你參人開講……」
「是筱晶--lah！伊講番麥暗時lóng m̄睏吵規暝，吵kah伊kiōng-beh擋bē tiâu……我教伊tio̍h tshuā去hōo仙仔看--一-下。」
「拜託--leh！你beh去家己去就好，m̄-thang kā人教hia-ê有--ê無--ê好m̄好？」
「你是bat一箍芋仔番薯？人講：“也tio̍h神，也tio̍h人”。你iáu未生囝，m̄知人tshuā囡仔ê艱苦。古早lín阿舅上鐵齒，人若拜門跤口，伊就講來拜我ê喙空mā khah贏；人若bē拄好去hōo仙仔看，伊就講hia-ê錢bē-hiáu提來kuānn豬肉，真gōng！落尾仔伊家己有囡仔了後，若是一下失覺察，in翁仔某就緊tshuā去揣仙仔……m̄敢koh再假痟！」
害--ah！Tú-tsiah bē記得鎖房間門，tsit聲阿母坐落來拍算beh liū伊hia-ê狗屎乾歷史。Tsiânn siān--leh！Tshuàn講mā講一寡有影無跡ê代誌。我叫是今仔初1伊tńg來犒軍（khò-kun）煞，隨beh叫青龍載倒tńg山頂，啥人知影to 5點外--ah，伊iáu未款mi̍h件，看pān勢kám是下暗想beh蹛暝--neh？
「講著tshuā囝，我hōo你tsit个查某囡仔phí凌治上忝！Tsiah出世就kā我一暝哭到天光，逐暝哭，足足哭三個月koh 22工……啥mih中醫、西醫、符仔仙、司公、尪姨仙看to無彩工，我是有步pìnn kah無步，逐家笑我 “bē-hiáu剃頭，拄著鬍鬚”——真正ē hōo你舞--死！」
「所以講，人無爽快tio̍h-ài看醫生，創創hia--ê lóng無效……」我一面拍電腦，一面kā應。
「按怎無效？人十个九个講有效，kan-na你tsit个歹liú-la̍k--ê，無人有你法！」阿母逐擺lóng beh kap我算tsit條siàu，我m̄知ē-tàng講啥。「我tsit-má tsiah-nī lám身，lóng是hit時月內無做好。月內人暗時無thang好睏飽，鐵拍ê身體mā bē堪--得！」
「阿媽m̄是有tàu-sann-kāng？」
「Hit時tsūn lín老爸來台北做小工無tī厝，我io暝頭到12點，換阿媽抱暝尾，早起5點外阿公精神，tsiah換手hōo阿媽去煮食……」
我心內想：人阿媽to m̄ bat講啥，kan-na你一工到暗beh揣我討人情。無的確，真正親像算命仙講--ê——lán母仔囝八字bē ha̍h！
「尾仔hōo你凌治夠額--ah，你家己自然就好。……io你上m̄值，hōo你凌治上忝，你koh上gâu忤逆--我，自細漢就m̄聽喙，叫你往東，你偏偏仔beh往西；大漢仝款背骨，叫你趁有好額人beh愛緊嫁嫁--去好命，你kan-na beh讀研究所，讀啥mih冊？愈讀愈tsheh！」
Tann我是去沖犯著佗一路神明？無代無誌哪ē koh惹阿母受氣？Khah早做紅嬰仔愛háu，是我m̄-tio̍h；tsit-tsūn綿爛讀冊，也是我m̄-tio̍h。Tī阿母眼內，kánn-ná我出世來做伊ê查某囝就是一種錯誤。
昨暗阿母tī北投厝--裡過暝，原來是beh hām筱晶tshuā番麥去hōo菜市仔底hit个仙仔看。落尾仙仔贊喙問--伊：「近來睏癖kám好？」阿母隨講：「一暝長lò-sò sian睏to oh天光。」「 Kám有去沖犯著樹頭公？」阿母雄雄想起頂日仔阿爸kā厝外爿仔hit欉楓仔樹鋸掉，suà喙尾講：「Tsit箍死老猴！叫伊m̄-thang手賤，伊to嫌鎮地一聲kā tsām--落-去，真正ē hōo伊害--死！」就án-ne仙仔順suà畫兩張符仔hōo--伊，叫伊提tńg來燒了，一張參滾水lim，一張洗手面。
「Lín爸自少年做到老是leh做癮頭--ê，我拚死拚活一工tsiah趁幾sián錢，人土煞符仔凊彩撇撇--leh，兩百箍隨囥入去lak袋仔底。筱雅，你論文mā是寫心酸--ê，bē-hiáu去學做符仔仙m̄-tsiah khah好趁！」阿爸beh出去倒符仔hu ê時，愈想愈凝，一支喙kāu-kāu唸。
「恬恬--lah！」阿母上厚khiàn-sńg，認為符仔籙若hōo人點破就無路用--去--ah。
M̄-koh tsit擺仙仔有夠gâu，阿母一醒睏到天光，早起一直講另日仔beh提竹筍去kā答謝。
隨在伊去！時間無早--ah，阮姊妹仔ài趕上班、上課，懶屍tshap--伊。阿爸上可憐，beh tńg去山頂種菜，koh tio̍h kap伊同齊行；一路m̄-nā ài tàu kuānn mi̍h件，koh tio̍h hōo伊huah起huah倒。「啥人叫阿爸當年目睭peh無金？」「某伊家己beh娶--ê，也m̄是lán逼--伊！」筱婉、筱婷lóng看bē過阿母án-ne烏白舞，mā氣阿爸由在阿母leh pìnn鬼pìnn怪。
講著pìnn鬼pìnn怪，hōo我想起阮同學蘇如一hit箍老--ê。伊今年50外歲，是碧瑩學妹ê高中老師，tsit-má koh tńg來學校讀研究所。無論讀冊、做研究伊lóng tsiânn老練，mā對阮tsit陣少年同學真照顧，因為伊bat《易經》，ē-hiáu卜卦kap算命，koh ē用氣功替人治病，連牽羅經全考伊bē倒，逐家lóng叫伊「老仙姑」。
每禮拜四中晝，老仙姑lóng ē紮便當來教室食。食飽了後，一陣人圍tī伊身軀邊問代誌：珍美問伊ê正緣tī佗位？莉萍問伊tang時ē有身？素琴問股票tī時ē大起？Iah是阿宏hām阿欣逐改破病就來iang伊看，án-ne生ē-sái kā注射、食藥仔ê錢省--起-來。聽講koh不止仔有效，莫怪tsiok濟人kah意接近--伊。頂冬胡教授80歲生日，老仙姑特別送伊一對家己種ê「仙桃」祝壽，胡教授笑hai-hai，sì-kè kā人講：「Tsit聲老康健，食百二無問題--ah！」
Kan-na萱--a hām我兩个鐵齒銅牙槽，m̄-nā無beh kā伊信táu，koh將in當做猴山--a leh pìnn猴弄。
有一擺我感冒--ah，khuh-khuh嗽，嗽bē煞。老仙姑家己行來我身邊，替我掠肩胛頭，koh用手tsíng頭仔tī我ê頭殼頂比比、唸唸--leh，尾仔提一包鹹梅仔叫我紮tńg去泡燒滾水lim，án-ne生講ē khah緊好。
我心肝內tsiânn礙虐，老師m̄是教lán愛「直道而行」，m̄免信信tsia-ê妖魔鬼怪ê代誌，我哪ē-sái冊lóng讀tuì kha-tsiah-phiann去--neh？
好佳哉，萱--a偷偷仔kā hit包鹹梅仔送hōo pùn-sò籠。過幾工，我ê ka嗽好離離，逐家呵咾老仙姑醫術高明；阮兩个偷笑講是hit跤pùn-sò籠ê功勞！
舊年是阿媽過身了後頭一个清明，阿母為著無愛hōo人看衰bái，講伊是查某囝留tī厝招--人，阮tsit房就kap別人bē比phīng，刁工huan咐阮逐个lóng ài倒tńg去掃墓。因為beh培兩位，先去阿媽hia，tsiah趕過去家族墓等姓楊ê親tsiânn做伙拜阿公kap楊--家ê祖先。阮三个查某囡仔參阿爸坐頭pang捷運換公車tńg去山頂，落車ê時7點thóng--ah，青龍駛車載阿母先到位，已經等阮規半晡，阿母氣kah一个面膨sai-sai。
筱晶驚阮koh惹阿母受氣，尤其是阿爸逐年lóng為著等hia-ê遲到ê親tsiânn hām阿母來起冤家，今年伊事先kap in翁阿忠參詳好勢：提早培in hit爿ê墓，清明tsit工beh載阮tńg去山頂，順suà去拜阿公阿媽。
阿母上愛做頭目鳥仔，伊beh hōo hia-ê叔伯小弟看講我tsit个阿姊tsiânn有責任，逐項代誌kā lín hua̍t-lo̍h kah好好，phut墓草、piànn墓埕、硩墓紙……lóng免lín操煩，lín kan-na tshuân來拜就好。因為是楊--家ê家族墓，阿母出一支喙，將所有khang-khuè bāu來押阿爸kap青龍做，阿爸心內當然bē爽快。今年有阿忠來tàu跤手，匏仔、番麥tsit兩个外孫tī hia tàu鬧熱，阿公長、阿公短，叫kah阿爸suah bē記得kap阿母起呸面。
培墓煞，阮規陣beh tńg去山頂厝--裡食中晝，本來叫是青龍hit箍手不動三寶ê某ē煮兩項仔tshenn-tshau--ê出來請人客。結果--leh，阮tńg到厝已經12點外--ah，伊iáu未起床。好額人查某囝就是無仝款，阿母鼻仔摸--leh家己來去煮食。筱晶驚阿母無閒bē過--來，緊入去灶跤tàu huānn鼎。
食飯ê時，青龍感覺歹勢就kā逐家講：「寶珍最近去沖犯--著，暗時lóng bē睏--得，規个人siān-tauh-tauh、軟kauh-kauh……」
「哪ē去沖犯--著？Kám有去hōo先生看？」
「有--啊。人講：“人驚人，驚死人。” Hōo人拍tio̍h驚--去，tsiânn oh處理……」Tsit箍寶珍真白目，tng逐家ê面講出頂工hōo阿母驚一tiô ê代誌。
阿母是一个sio諍m̄認輸ê人，哪有可能由在新婦亂使講？對喙應講：「Mài牽拖！你家己tshuā狗去溪仔邊sńg跋一倒，沖犯著hit khian大石頭公哪m̄講？」俗語講：「惡馬惡人騎，胭脂馬拄著關老爺。」阿母tsit過tn̄g著敵手--ah。其實in ta-ke新婦是仝籠糖--ê，平平迷信，平平見古。親像hit暗仔阿母tī後尾披衫，無開電火，寶珍beh去灶跤食茶，阿母雄雄tsông--入-來，kā伊驚一下險險仔tshuah屎。聽講後--來伊就暝--時lóng bē睏--得，改睏日--時--ah。
「你有去看醫生--無？Kám是kap lín老母siāng款tài著『憂鬱症』？」阿忠問--伊。
「哪有可能？阮母--à是因為阮pâ--ā tī中國『包二奶』，伊心肝頭拍kat毬，m̄-tsiah ē án-ne！」
「無定著--őo！凡勢阮小弟生做tsiah飄撇，外口一堆tshit仔beh kā設緣投，你煩惱kah bē食bē睏--leh……」筱晶上愛參伊拍lā涼。
「你想siunn濟--ah！楊青龍是 “khiû koh儉，iau鬼兼雜唸”，伊哪有hit个行情？」
我hām筱婉貧惰聽in拍喙鼓，食飽就tshuā兩个囡仔出去門口埕tshit-thô。尾仔厝邊兜阿美來揣阿母開講，我無細膩聽著伊kā阿母講：「Gōng人！哪ē-sái hōo查某囝去掃墓？Án-ne生，一寡仔福氣lóng hōo in pun-pun--去。」——tsit-má又koh沖犯著佗一尊婆姐？看--來後年仔免siàu想ē-sái koh tńg來kā阿公阿媽培墓--ah。
（後期繼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