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sāi ê氣味

作者:黃子佳


洗碗箸ê時tsūn,我上愛用苦茶子粉洗。碗箸用菜瓜布ùn苦茶子粉lù--過了後,koh用水tshiâng-tshiâng--leh,就清氣liu-liu--ah!省水koh省工,真利便。


鼻著苦茶子粉ê氣味,tiānn-tiānn hōo我想起細漢時ê酸甜苦澀。Hiàng時阮蹛tī三峽ê山頂,tuì門口埕看--出-去,四箍liàn-tńg ê山崙lóng是一股一股ê茶欉,不止仔壯觀。阮兜mā有種茶,生活ê重心lóng kah茶有關係,上tsia̍p做--ê就是挽茶。挽茶是真費工ê代誌,ài一ínn一ínn沓沓仔挽,所以規家伙lóng ài投入挽茶ê行列。


自我小學二年開始,有閒ê時tsūn,親像假日iah是拜六讀冊半晡tńg--來,lóng ài瓜笠仔戴--leh、茶khah揹--leh,去茶山挽茶。有時想beh koh sńg--一-下,大人ê huah聲就tuì茶山傳--來,免用放送頭,規山坪ê人聽kah一清二楚。阮一下聽--著,心雖然iáu-koh leh躊躇,跤已經趕緊tuì茶山行--去。規个囡仔時,雖bóng lóng hōo茶山縛tiâu-tiâu,無法度liù-liù走去tshit-thô,iáu-m̄-koh耐心kah責任感lóng是án-ne慢慢培養--出-來--ê。


寒天霜風冷kah ui-ui鑽,跤gàn手gàn,阮ê手tsok想beh規工囥tī lak袋內底khah溫暖。好佳哉寒天茶bē發新ínn,無茶thang挽,免koh逐日kah茶欉ko-ko纏。啥人知歇睏無幾工,茶山koh有穡頭leh等--阮。阿母雖然m̄ bat字,不而過心中kánn-ná有一本天然ê曆日仝款,時機一下到,伊就叫阮去茶園,去kā茶欉生ê茶子一粒一粒挽--落-來。挽茶子對大人來講是khah輕可ê代誌,大部份lóng叫囡仔挽,所以寒--人阮koh ài去茶山奮鬥。


挽--tńg-來ê茶子就ài隨倒tī nî-tsînn跤曝。曝kah外口hit沿皮lut--去了後,ài kā皮khioh掉,賰內面一粒一粒有tīng殼ê子。Tsit時ê茶子看--起-來親像咖啡色ê珠仔,真好sńg款,阮囡仔人就kā in當做金珠仔tia̍k來tia̍k去。Suà--落-來,阿母叫阮提摃槌仔iah是石頭kā茶子ê tīng殼摃破。拄開始阮摃kah真趣味,不而過摃到手痠--ah,就想beh去sńg別項--ê,tsit時阿母就ē大聲huah,阮只好乖乖繼續摃,時常lóng摃kah手起phā。


茶子摃好--ah,koh再來就ài kā茶子仁kah殼分開,真厚工koh真無趣味,阮就ná聽收音機ná khioh茶子仁,吳樂天、俊鳴講古我聽kah真入迷,讀冊了後,我ê歷史考kah tsiânn好,kah愛聽講古有真大ê關係。


茶子仁一下曝ta,tio̍h-ài提去油車間tsinn油。Hit-tsūn beh去tsinn油ê人khó-tsut-tsut,tio̍h-ài透早去排隊,無,就輪bē著。逐擺beh tsinn茶油ê時,天tsiah bâ霧光,阮阿爸就kā茶子仁倒入去布袋內底,揹tī kha-tsiah-phiann,koh紮幾若枝空酒罐,kheh頭幫 ê公車去三峽街仔,到下晡tsiah tńg--來。


Tńg--來ê時,除了酒罐內已經té滿黃gìm-gìm ê茶油,布袋內koh ke幾若輪ê茶箍。茶油是早期山頂人真重要ê食用油,直接攪燒飯就真芳真好食;茶箍成大餅ê模樣,是茶phoh硩成--ê,需要ê時tsiah鋸一塊落來用,是古早洗頭、洗衫ê好mi̍h件。


可惜後--來阮hia-ê囡仔大漢了後,lóng出外,茶園mā pha荒--去--ah,挽茶子ê情形就tsok少看--著--ah。


我tsit-má leh用ê苦茶子粉kah茶箍是beh sio-siâng ê mi̍h件,是用苦茶樹ê子做--ê。苦茶樹是茶欉ê姊妹仔,無leh挽茶葉,kan-na leh挽子niā-niā,古早通常種tī園邊做圍籬,子熟--ah就挽來tsinn油。苦茶子ê殼khah薄,免摃茶子殼,曝ta了後,直接就ē-sái提去tsinn油,免hiah費工。阮兜mā有種幾若欉,到tann lóng有leh挽子。


「Tńg來挽苦茶子--looh!」,中秋左右,阿母電話一下khà--來,規家伙仔就趕緊tńg--去,kuānn大細跤ê桶仔,做陣tsiūnn山。苦茶樹通常是tsok kuân ê樹木,ài提鉤仔去kā樹ue鉤--落-來,有時koh ē拄著刺毛蟲仔,所以目睭就ài peh khah金--leh。M̄-koh逐家ná挽ná分享生活中ê代誌,伊一句我一句,鬧熱滾滾,笑聲滿山坪,「挽苦茶子」tsiânn做阮兜人團圓ê代名詞。


逐擺苦茶油若tsinn好--ah,阿母lóng ē hōo我紮一罐tńg--去,叫我有時就ài攪麵線來食,對胃腸ê健康真有幫贊。每一擺無論是食著芳kòng-kòng ê茶油麵線,iah是鼻著苦茶子粉ê氣味,我lóng ē感受著厝內人對我ê關心,mā ē hōo我想起規家伙仔以早做伙拍拚ê情景。







#台灣人寫真 專欄,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台羅。

#台文通訊BONG報 352期,2023年7月出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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