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語若斷,文化就滅 ——訪問蘇貞昌縣長

作者:本社記者Kaian專訪


編按:原文tī 1993年7--月,《台文通訊》第22期,第2-3頁刊出;漢羅用字有koh調整--過,羅馬字部份保留原本使用ê傳統白話字。Hit-tsūn蘇貞昌是屏東縣縣長。


母語kap文化ê關係


講母語是天經地義ê代誌,使用母語是對序大人、對先祖ê一種尊敬,mā是傳落去hō͘後代囡仔ê一種責任。因為,母語若斷,文化就滅。做一个族群ê一份子,若bē-hiáu講家己ê母語,致使文化來傳bē落--去,我感覺是罪人。所以,過去40外年國民黨ê語言政策無正確,致使lán ê母語就kiōng-beh斷--去--lah。Chit-má我ē-tàng做縣長,屏東縣有四大族群:Hō-ló、客家、Rukai(『魯凱』)、Paiwan(『排灣』),若是有機會,lán ē-tàng來hō͘ lán ê囡仔來講家己ê母語,hō͘文化koh ē-tàng延續--落-去,hō͘族群ē-tàng khah好做伙,我感覺che是我應該做ê khang-khòe。


我kā囡仔講:為著beh考大學,為著十幾年後beh出國、做生理,lín chit-má就開始khai錢學外國人ê話。但是,lín爸母講ê話,lín阿公阿媽講ê話,lín bē-hiáu講,lín看是偌無彩。而且,母語斷,文化滅,lín若beh講一種文化,無用in ê母語,就講bē正、講bē正確。你若睏醒,爸母問你講:「洗喙--ah--未?」你tī學校,老師問--你:『刷牙了沒有?』仝一種生活習慣,仝一種動作,無仝ê語言做無仝ê表達。


拍拚是暴力?


14年前,高雄美麗島事件,我是姚嘉文ê辯護律師,tī軍事法庭頂面,軍法官講lín chia lóng是『暴力份子』。是按怎?因為lín演講lóng叫逐家出來「拍拚」,『又要打,又要拚,不是暴力份子是什麼?』我當場kā軍事法官講:「你che是語言審判!你根本無了解Hō-ló話ê “拍拚” 是北京話『努力』ê意思。你用án-ne講in是暴力份子?14年前暴力份子,14年後國民黨中常會通過宋楚瑜做省主席,伊ê頭一篇演講稿就是呼籲省民逐家做陣來拍拚。差14年nā-tiāⁿ,若án-ne宋楚瑜就是暴力份子。


屏東縣母語教育現況


我去到客庄,hia ê種子老師teh訓練我用客話kā學生囡仔演講,hia-ê學生囡仔teh笑,我講:「我是Hō-ló人,我m̄是客人,我講客話lín笑,是真自然--ê。但是,有一工,lín客家囡仔若講客話人ē笑,『客家就完蛋了』。」老師聽kah流目屎。


有人認為講民進黨執政就lóng總ài改做台灣話,北京話就lóng m̄免koh管--伊。我是感覺,án-ne有khah急。而且,mā無必要,因為當時國民黨政府手頭有力、有刀、有銃,利用政權ê力來壓迫,m̄准lán講家己ê母語。今仔日換lán khah濟人,換lán來壓迫別人,kan-taⁿ ē-tàng講台灣話,án-ne其實講mā是仝款無真好。我是感覺語言本身是工具,mài講我--ê上好,你--ê bái,因為母語本身就是囡仔出母胎以後聽--著ê頭一个聲音。做媽媽--ê kā囝講ê話是上kài súi--ê。去辯講啥mih人--ê上súi,我感覺無啥意義。你尊重--我、我尊重--你,我學你--ê、你學我--ê,án-ne khah有意思。所以目前我tī屏東縣不過是teh推行母語教學,我iáu未推動雙語教學。關於將來是m̄是beh採用雙語教學,或者按怎khah好,我感覺iáu是先hō͘母語mài斷--去khah要緊。母語保存--落-來了後,lán chiah-koh來參詳,研究koh-khah好ê方法,逐个人互相尊重,hō͘伊自然發展就好。


我是決策者,我推動chit个khang-khòe,交hō͘教育局、文化中心ê同事來做,由in提出計劃。屏東縣有八个客家鄉、七个Paiwan鄉、一个Rukai鄉。Tùi Hō-ló、客家、Paiwan、Rukai各選一間學校,開始試驗教學。因為án-ne kā in尊重,所以真好運,像Paiwan、Rukai族ê頭目,lóng出來tàu跤手,庄--裡對語言有研究ê人,lóng配合家長、老師去整理教材,ná教ná改ná整理,差不多一學期了,教材漸漸定形,koh試驗教學。感覺ē-sái了後,chiah落去印課本。試驗一學期了後,感覺真成功,學生真歡喜,家長真支持,老師mā真熱心,就開始做「觀摩教學」,訓練「種子老師」,我lóng親身去kā老師鼓勵。


因為過去tī學校是bē-sái講母語,若講『方言』,m̄-nā ài khiak頭殼,koh ài掛牌仔、罰五角,我讀冊ê時是án-ne。Chit-má你若tī學校ē-hiáu講母語,不但kā呵咾,iáu有縣長來kā你頒獎,所以逐家lóng真歡喜。我有三个原則:本土化、生活化、趣味化。啥mi̍h叫做本土化?就是lóng講lán本土--ê、ha̍h--lán--ê,也就是Hō-ló人講Hō-ló ê代誌,客家人講客家ê代誌;生活化就是現學現ē得用;趣味化就是用真輕鬆,免記、免考、免背ê方式,真自然來學,免koh增加學生ê負擔,而且hō͘ in學kah kài趣味。所以,chit-má in已經ē-hiáu用母語吟唐詩、答喙鼓、唱歌謠、做謎仔猜--ah。


Chit-má全屏東縣ê學生囡仔隨族群情形ê無仝,Hō-ló囡仔讀Hō-ló話,客家囡仔讀客家話,Paiwan、Rukai囡仔讀Paiwan、Rukai話,每一个囡仔lóng免費得著一本課本。全面來推動,得著真大ê歡迎,mā有相當ê成果。阮bat將chit个成果對全國十个縣市發表,相當轟動。不但án-ne,阮也tī屏東縣內所有33个鄉鎮市辦文化廣場,開始hō͘囡仔做母語成果發表,在地ê囡仔表演hō͘在地ê序大人看,社區來表演社區ê節目,非常熱場。


40年教育無做ê問題,雄雄beh做,有ê人主張ài án-ne做,有ê人主張mài án-ne做,我想以後chit方面ài按怎做,有需要koh逐家來參詳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

#台文通訊30週年經典回顧 專欄。 
台文通訊BONG報321期,2020年12月出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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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而立.台文通訊30週年徵稿啟事


古早人講「三十而立」(sam-si̍p jî li̍p),意思lán人tio̍h-ài食kah 30歲,tsiah徛ē在、讀有冊,m̄知kám有影?《台文通訊BONG報》ê前身是1991年7--月創刊ê《台文通訊》kap 1996年10--月創刊ê《台文BONG報》,落尾tī 2012年2--月合刊,也就是講,到kah明年ê熱--人,就是guán 30歲ê坎站--looh!創刊hit當時,眾人對台灣母語ê發展有gua̋大ê ǹg望,tsit條台語路行過30冬,m̄知guán kám有ha̍h人意,hōo本土語言出頭天--ah?

翻頭tńg去看beh 30年前hit跤兜,台灣人知見著民主改革大變化ê流擺,規kuānn sio連suà ê運動,爭取母語人權ê議題也無欠席。30年來,tuè政治勢面起起落落,語言政策ê論戰無時停,路途就算講坎坎坷坷,語言運動ê成果suah也沓沓仔粒積——2018年尾,立法院三讀通過《國家語言發展法》,到tsia,所有本土語言ê發展tsiah平等得著法律上ê保障。

現此時,國校kap大學、研究所lóng已經有本土語言ê課程,koh,《國家語言發展法》明訂,自2022開始,國高中mā ài有本土語言課。國家級ê語言認證考試tsîng 2010辦到tann,愈來愈成熟。公視台語台tī舊年7--月開播,多元ê台語節目一个一个出--來;《小王子》台語版今年3--月一下出版,即時tī冊店ê排行榜tshìng-tsiūnn頭名,包括阿却賞囡仔故事繪本系列在內ê各種台語文創作ná來ná受注目。本土語言ê復振,tsiânn做規个社會共同思考ê議題。

30冬ê tsit條路--裡,逐家手頭ê tsit本雜誌m̄ bat斷站,uì美國到台灣,uì 1991年到tann,kā濟濟sia̋n-pái、前輩ê心血khioh做伙,kap tńg半沿甲子ê台語運動做伴、kap各位關心母語ê有志做伴。Guán 30歲--ah,雖然是通世界iáu leh發行ê台語文雜誌內底歷史上kài久長--ê,也不過是一个「文青」——台文ê青年——nā-tiānn。人講,少年--ê khah táng-hiánn,30冬ê青春台語路guán行了按怎,guán家己歹講話,就交hōo讀者來回答。

Uì tsit-tsūn開始,guán誠懇徵求「台文通訊30週年」稿件,歡迎逐家來鬥鬧熱,或者分享你kap《台文通訊BONG報》ê故事,或者提供對guán ê建議。一本台語文雜誌beh行過30冬無簡單,若無各位讀者sio-thīn kap oo-ián,guán無可能堅持到tann。Tī tsia,編輯部koh再一擺表示上大ê感謝,期待有志ê來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