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鍾育紋
Hit个春天ê下晡，日鬚薄薄--à，tī運動埕上體育課ê班傳來歡喜ê笑聲，阿能坐tī教室--裡聽社會課，老師tī講台頂講古講kah tng精采，伊suah se̍h神一直想tuì厝--裡去，昨hng阿母有答應--伊，講今仔日去街仔買mi̍h件ê時，ē se̍h tuì超市買一封三盒ê豆花tńg--來，豆花囥tī四角形ê盒仔--裡，白霧白霧ê模樣看--起-來真好食款。豆花甜甜綿綿ê滋味，隔壁ê叔伯阿姊——阿杏--ā形容kah上趣味，講he叫做阿tuainn--ê hām喙舌leh跳thàn-gòo，koh跳kah甜蜜ē牽絲，tsiah tuì嚨喉溜溜仔溜--落-去。M̄-koh，阿能知影家己ê阿母是儉底--ê，自來就tsiânn罕得leh買tsia-ê四秀仔hōo囡仔食，伊kan-na tī阿杏--ā in兜看伊食過幾若擺，阿杏--ā tsîng細漢就tsiânn gâu搬戲，啥mih食mi̍h囥tī伊喙--裡lóng mā哺著tsiok芳--ê，有阿能leh看，伊koh-khah hē感情演，阿能是hōo siânn kah喙瀾kiōng-beh津落去塗跤。
「阿能，你beh食--一-喙--無？Tse豆花有夠芳--ê！」阿杏--ā ná食koh ná kā問，聲音hām規喙ê豆花糊糊做一伙。阿能躊躇--一-下就緊kā幌頭，阿母有交代--過，m̄-thang人huah beh請就gōng-gōng提來食，人問你beh食--無是禮貌，lán笑笑仔kā sueh多謝就好--ah，阿母koh講囡仔人m̄-thang hiah sâi食。若準人叫beh食ê時，阿母tī邊--a代誌就khah直，阿能ē偷偷仔用目尾siam看阿母kám有tàm頭，阿母若准，伊就ē-sái光明正大kā提--looh！
想到tsia，阿能頭殼底ná有sih-nah sih--一-下，阿母最近心情kánn-ná有khah好neh！舊年歇熱hit-tsūn伊hām阿爸不時leh惡惡jiáng，兩个大聲來大聲去ê內容lóng是錢，比論講庄尾放重利hit个大箍祥--ā tī圍籬仔邊對lán兜直直siòng，koh行一liàn-tńg sì-kè tsîn，阿母講伊看一下氣tshuah-tshuah，tsiok想beh攑掃帚kā hám-hám走……。人lóng呵咾阿爸走車是真骨力，做代誌sī-suā koh sa ē著tsáng頭，真ē交仗--得。聽講車行ê頭家進前想beh牽阿爸來做領班--ê，沓沓仔教伊一寡做生理、huānn車行ê撇步，án-ne頭家就khah ē用得安排去看伊嫁去美國ê孤查某囝--looh！
Iáu-m̄-koh，tsiah歡喜無偌久niâ，就koh聽講阿爸hōo m̄-tsiânn朋友牽去簽阿樂--à，hit-tsūn阿樂--à tng hang，規庄頭簽kah熱hut-hut。阿爸ng-ng-iap-iap sńg beh規半冬lóng m̄敢hōo阿母知，落尾piak一空tsiok大空--ê，代誌am bē tiâu--ah，阿母tsiah知影阿爸早就長長短短leh kā親tsiânn、同窗--ê借錢，甚至mā kā車行luí錢。Koh-khah害--ê是，kiáu bak一下深，心是愈ī愈雄，kiáu kan-na ē愈pua̍h愈大，等到阿母聽著風聲，阿爸欠ê kiáu-siàu已經beh tsiânn百萬--去--ah。上歹剃頭--ê是，阿爸為著無愛有借錢無還ê歹名，竟然無想後果去kā大箍祥--ā借錢，tann大箍祥--ā to敢侵門踏戶來巡厝地--ah。阿母koh-khah gâu huānn家，雄雄拄著tsiah-nī大ê打擊mā只有gāng-gāng直筒tshāi tī hia，規sian人親像去hōo綑仙索縛kah ân-tòng-tòng，目屎是一滴一滴sio連suà tuì目箍邊輾--出-來，khah拭to bē赴拭。
以早阿能聽大人leh開講講啥mih腦殼pha̋-tái--ê tsiah ē去kā放重利--ê借錢，in若看你急beh借，he利息huah beh偌kuân就偌kuân，開ê條件khah酷刑你mā tio̍h tàm頭。若準你beh借一百萬，一個月ê利息差不多是三萬至十萬hit跤兜，in koh ē kā第一個月ê利息khà代先，你提到手--ê賰90 thóng萬niā-niā。Suà--落-去逐個月koh tio̍h納he貴som-som ê利息，若無照時間乖乖仔kā錢奉送--起-去，in就歹看面--ah，極ke假好心hōo你ān--一-下，人he to m̄是leh做善人講，若準你koh納bē出--來，人就橫霸霸來門口埕潑紅漆、mā有hit號hōo人掠去剁手tsíng頭仔、koh威脅beh kā lín厝--裡ê人按怎按怎……，橫直敢去kā借錢--ê就是存pān死--ê。大人開講ê聲音iáu tī耳空邊，tann tsit箍kā in借錢ê gōng人竟然是家己ê老爸。爸母tng大聲ê時，阿能hām小弟強--ā lóng bih tī房間m̄敢出--來，暗暗仔kā房間門hân--leh，留一縫thang影一下仔客廳ê戰況，雄雄阿爸大聲huah講，「啊無人命一條，我就去死tī大箍祥--ā in兜門跤口，看伊koh敢對lín按怎--無？」阿母ná háu ná kā tshiàng--tńg-去，「你gōng人--lah！人死to死--ah，leh驚你啥，你死kan-na好你家己一人niâ，阮母仔囝三个就準備去流浪街頭--ah--lah！」話講煞客廳就恬靜--落-來，kan-na賰阿母一下仔起一下仔落ê哭聲參tshìng鼻水ê聲，阿爸徛thîng-thîng tī邊--a，親像一sian目頭kat-kat、lóng bē tín動ê羅漢，一句話to無koh再講。
Hit暝ê冤家過無半個月，厝--裡就hak傳真ê機器--ah。阿母leh整理hit台機器ê時目睭皮ham-ham，小弟強--ā tuè tī邊--a看東看西，雄雄huah出聲：「阿母，你ê白仁哪ē紅kòng-kòng？」阿母目眉連tín動--著to無，手--裡繼續伊ê khang-khuè，kan-na聲音平平kā應：「應該是過敏--lah，最近目睭lóng ē癢癢。」強--ā頭殼挲--leh，tī hia bóng nauh：「過敏--ooh，án-ne好佳哉，阮幼稚園幾若个同學生目針，講ē真疼neh！」阿能心肝頭leh挵鼓，啥mih目睭過敏？阿母自來a̍h無tsit號症頭--lah！目睭ē過敏--ê是阿爸好--無？Gōng小弟就是gōng小弟，你是看bē出來阿母leh艱苦--ooh！Koh直直烏白提問題來kā伊tsō。想bē到阿能ê暗唸to iáu未唸煞--leh，阿弟--ā koh開喙--ah。「阿母，tsit台是leh創啥--ê？是按怎伊ê腹肚koh ài té紙？」阿母tuì十外工前就不時kat--leh ê目頭，隨就kat koh-khah深，he liap-kíng ê所在色水khah深，ná像伊兩蕊目睭中ng蹛兩隻徛直tsuā ê杜蚓仔。阿能koh看tuì阿母目睭下仔ê烏輪去，mā ke tsiânn明顯neh，hainnh，庄--裡ê人lóng講阿母m̄-nā生緣koh生suí，不時mā笑bi-bi，真好鬥陣。想bē到tsiah過十外工，伊ê面色變kah ke真bái，人mā瘦kah看ē出--來。阿能koh發現，本tsiânn輕鬆ê家庭氣氛，便若聽著阿爸入門ê聲音，阿母ê面隨就lua̍h--落-來，mài講連一聲sio借問to無，規暗lóng罕得聽見in有講著話。
阿母輕聲kā小弟應講：「Tsit台是傳真機，人若beh kā lán講代誌，除了khà電話以外，mā ē-tàng kōo寫--ê kā傳過來hōo--lán。」阿母話tsiah拄講煞，門鈴仔聲就tân--ah。原來是阿母後頭厝真kā照顧ê厝邊——風伯--à kap風姆--à來--ah，in一入來，就ná比手畫刀ná kā阿母講tse傳真機按怎用、有啥mih mê角ài注意，風姆--à koh tuì揹仔內底提規疊ê大張紙出--來，頂頭有ba̍t-ba̍t-ba̍t ê角格仔。代誌講到一个坎站，風伯--à kā風姆--à使一下仔目尾，風姆--à隨kā阿母ê肩胛頭搭--leh，「米--à，你mài想siunn濟--lah，tann to hē決心beh liâu落去做--ah，lán就好好仔kā當做一層生理來經營。」風姆--à tùn-tenn--一-下，目神看tuì阿能hām小弟hia去，suà落去koh講：「總--是，lán做人阿母--ê tio̍h堅強，囡仔iáu tio̍h ǹg--lán--lah！」風伯--à mā tuè leh開喙，「Tio̍h--lah，lín庄--裡做tse--ê hiah濟，無差你一个--lah！Koh再講阿明--ā若愛pua̍h，hōo伊去外口ī lán顛倒煩惱，厝--裡就有thang sńg，án-ne你看ē著mā khah安心！」阿能徛遠遠看--過-去，阿母目箍--裡ê水kánn-ná又beh tīnn--起-來--looh，m̄-koh阿母suah kā下仔ê喙脣咬--leh，目睭koh刁工thián kah大大蕊，就是無愛hōo hia-ê水tuì目箍輾--出-來。
Koh來ê幾若個月，厝--裡ê電話不時leh liang。阿爸hām阿母tiānn-tiānn ài一肢手提電話，頭ná tàm喙--裡ná應，另外一肢手無閒tī紙頂頭撇--啊撇。傳真機仝款mā無閒tshih-tshih，liam-mi是「tah tah tah tah」收著信號ê聲，liam-mi mā tio̍h kā資料捲入去腹肚tsiah koh kā傳--出-去。以前規禮拜無幾个人ē行跤到ê厝--裡，變做不時有人ē入--來，有ê阿母ē提一个厚厚ê批囊hōo--伊，提--著ê人lóng mā喙笑目笑；有ê人是來厝--裡算錢hōo阿母，khah有禮貌--ê無啥表情，有ê ē怨嘆當初哪ē kā某mí號碼làu-kau--去，mā有bē少ē直直唸siâu拍kho̍k，無先tshoh--幾-句-仔是m̄甘願kā錢交--出-來--ê。Hit-tsūn仔，連學校mā有tuè leh流行阿樂--à ê代，有ê同學tī沙仔地畫he看無啥有ê符號，問人tse是leh出佗一枝明牌？庄頭阿德--à講--ê上心適，頂個月伊kā in母--à講伊夢著一个水窟仔內有兩隻鵝踢--啊踢leh泅水，in母--à就照hit个夢去包牌簽阿樂--à，tshiāng拄tshiāng hit期有開22 hām 02，聽講in母--à上無有趁20萬，歡喜kah賞伊一包tsiok大包ê紅包。M̄-koh夢變kah siunn價值suah也真煩惱，tiānn-tiānn阿德--à睏iáu未醒，眠床邊就徛一个人等beh問伊有夢著啥mi̍h--無，害伊目睭一下peh金tiānn去hōo家己ê老母驚--著。
阿樂--à是tī逐個月ê初10 hām 25開獎--ê，有人講he根本就是政府tshuā頭做大組仔頭hōo民間ī--ê，因為阿樂--à是tuè愛國獎券ê號碼leh開，本tsiânn愛國獎券是開三組tuì 00到99 ê號碼，尾--à koh變做五組，tio̍h獎ê機會khiú khah kuân，khah敢--ê就愈簽愈大注。Hit-tsūn，庄--裡ê人真濟lóng leh痟阿樂--à，阿杏--ā ê老爸，就是阿爸ê叔伯大兄，逐暗lóng mā屈tī隔壁庄ê宮hia，hām人鬥陣e桃仔枝thìng候神明指示明牌；mā有人專門leh廟--裡研究香hu、束柴hu浮ê字；大樹公hia mā tiānn看著人提報紙ê明牌號leh huē，講tsit期應該輪著出幾號--ah，bē輸逐个lóng是半仙--leh；koh有聽講某mí人逐斗lóng包幾號幾號ê牌、siáng siáng siáng偌好運tsiah簽幾枝niâ就tio̍h大獎--ah；mā知影有人簽kah kā幾若間透天厝總賣賣--掉koh m̄知改，in某落尾氣kah參伊離緣，kā囡仔lóng tshuā去後頭厝--ah……。總--是，tī hit號阿樂--á tng tshìng，逐家簽kah pìn-piàng叫，厝--裡ê生理tng ka-ia̍h ê時，消失tī阿母面頂ê笑容，kánn-ná有走一絲絲仔tńg--來--ah。
（後期繼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