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鍾育紋
「阿能、強--ā，lín看我提啥mi̍h tńg--來？」Hit日beh暗仔阿爸tuì外口tńg--來，手提一跤塑膠lok仔。Tsit站仔阿爸mā真無閒，無走車ê時lóng緊tńg來tàu-sann-kāng，阿母有真濟khang-khuè ài交代伊tàu做。阿母kan-na接電話、記錄、處理傳真、算錢就無閒kah，以早逐頓家己煮ê情境早就消失kah無影跡去--ah，tiānn-tiānn食飯時間到，阿母iáu絞tī電話線--裡行bē開跤，有時ài huan咐阿能tshuā小弟去巷仔口ê麵擔仔食麵，有時就叫阿爸tńg--來ê時ài順suà kā便當買--tńg--來。強--ā tng-leh客廳疊柴角仔，聽著阿爸leh hiàm，koh是好空--ê，隨mi̍h件tàn--leh走去阿爸身軀邊。「Uah！是養樂多neh！爸，tse你去買--ê--ooh？」阿爸tng-leh門喙換鞋仔，喙仔笑笑kā應：「無--lah，lín阿母叫我去風伯--à hia辦代誌，人風姆--à知影囡仔人貪甜，叫我提tńg來hōo lín姊弟仔lim--ê--lah！」強--ā歡喜kah，tháu開lok仔tī hia算，「一、兩、三、四、五，總共五罐，我兩罐，阿姊兩罐，啊賰ê tsit罐beh hōo啥人？」阿能講：「你hooh？Kan-na顧食--lah！Ài去問爸爸媽媽beh食--無啊？In若無愛就hōo--你，你若hiah愛，我ê hōo--你mā ē-tàng。」小弟歡喜一下tī hia跳跳跳，阿爸聽著感覺怪怪，停跤kā阿能問：「你無愛食養樂多--ooh？Iah無，你kah意食啥？」阿能無想著阿爸ē án-ne kā問，sīm--一-下tsiah khuann-khuann仔回答：「Án-ne……我想beh食超市leh賣ê盒仔豆花。」Hit-tsūn，趁làng縫行過來便所ê阿母拄好聽--著，suà喙尾接leh講：「明仔載我beh去街仔款寡拜拜ê mi̍h件，tsiah se̍h tuì超市買hōo--你--lah！」
想bē到阿母ē án-ne應，阿能ê心花隨開kah大大蕊，一想著明仔下晝就ē用得食著siàu想tsiok久ê豆花，期待ê心情hōo伊喙仔笑kah li̍h-sai-sai，tsiok想beh有魔法kā時間pháng khah緊--leh，siuh--一-下隨跳去明仔下晡去。伊hng暗倒tī眠床ê時tsūn leh想，隔tńg工早起食早頓ê時mā leh想，tī學校升旗典禮ê時mā偷偷仔想kah笑微微，連leh上課mā不時se̍h神去想--著。杏--ā講啥mih tuainn-tuainn ê盒仔豆花hām喙舌leh跳thàn-goh，he食--起-來是啥mih感覺？想--leh想--leh suah起懊惱，哪ē bē記得kā阿母講beh啥mih口味--ê，m̄知伊ē揀佗一款--lah？M̄-koh kánn-ná mā無要緊，橫直佗一款伊lóng m̄ bat食--過，應該是lóng好食--lah！真無簡單等到3點50分放學ê鐘仔聲tân，伊跤手mé-lia̍h隨徛--起-來，冊包揹--leh、椅仔kā sak--入-去，大hua̍h行去放學ê路隊hia，又koh好運排著頭位。阿能真歡喜tī心肝內kā家己宣佈，我tńg--去頭一層代誌就是beh來食豆花--looh！
Se̍h過竹仔林就到厝--ah，阿能緊提鎖匙kā大門拍--開，以早放學ê時，阿母一定ē tī厝--裡等--伊。M̄-koh tsit半冬伊ke真無閒，有tang時仔mā tio̍h出門辦代誌，時間khah歹按算，就揣阿能來參詳，kā講伊已經讀三年仔，算--來mā有夠大漢--ah，ē用得家己紮鎖匙來開門。阿能kā門sak--開ê時，大大聲向內底huah一聲：「阿母，我tńg--來--ah！」M̄管阿母有tī厝--無，阿母規定囡仔入門ê時lóng ài照規矩行，tī門喙先大聲kā厝--裡ê人sio借問，suà--落-去ài行去序大tī--leh ê所在koh kā講一kái。阿能運動鞋仔褪--落-來，kā厝--裡ê淺拖仔穿hōo好勢就緊行--入-去，行過客廳就是內底間。阿母果然是tī hia leh做khang-khuè，阿爸mā tī--leh，傳真機ê腹肚tng「tah tah tah tah」leh kā有寫字ê紙pháng--出-來。In兩人ná像無聽著伊入--來ê聲，阿能探頭大聲講：「阿爸、阿母，我tńg--來--ah--ooh！」阿爸tng-leh講電話，手攑起來kā ia̍t--兩-下-仔，阿母tann頭對伊笑--一-下，講：「去洗手食點心！」阿能輕聲仔kā問：「Kám有買……」話tsiah起頭講兩三个字，阿母就bē輸ná阿能腹肚內ê蝒蟲，tshap喙kā講：「有--lah，豆花tī冰箱--lah，家己去提！」阿能緊kā應「好」，隨三步做兩步行，thàng過食飯廳直接入去灶跤，冰箱門開--開，豆花正正就tī內底。「Uah，是塗豆口味--ê neh！」阿能好禮仔kā一盒豆花提去食飯廳，囥tī椅頭仔頂，koh khiú一張細張ê低椅仔囥邊--a，kha-tshng斗頓踮細張椅仔頂，tsiânn細膩kā豆花頂包裝ê膜khuann-khuann仔拆--落-來，四四角角ê豆花現--出-來，tuainn tuainn tuainn ê模樣實在古錐。伊tng-leh躊躇ài tuì佗一tah kā湯匙仔tu̍h--入-去，阿母tuì房間出--來，手--裡提一張水紅色ê紙，講：「Tse是庄尾海伯--à頭拄仔簽--ê，你小等--leh騎鐵馬kā送--去。」阿能tìm頭，伸手kā接--過-來，koh kā hit張紙對áu兩kái，變做細細張ê長tu形了後，囥tī豆花邊--a。
Tsit時，門鈴suah tân--ah，tsiah行入去內底間ê阿母koh出--來，頭khi-khi giâu疑leh問：「Tsit-tsūn是啥人ē來？今仔日約ê人lóng來--過--ah neh！」阿能用湯匙仔tī豆花頂輕輕仔畫圓箍仔，伊決定好--ah，siòng千千beh tuì角仔kā tu̍h--落-去，準備聊聊仔tuì邊--a食起，客廳hia suah傳來阿母緊張koh大聲ê聲音，「……m̄是--lah，lín mài入--來--ooh，阮a̍h無按怎講！」伊ê聲小停睏--一-下，隨大聲hiàm阿爸ê名：「阿明--ā，阿明--ā你緊來--lah！」講煞to iáu未三秒，阿爸隨出現tī內底間ê門跤口，hit-tsūn已經有三个警察tuì客廳行--入-來，其中一个出聲，提出一張紙現tī爸母ê面頭前，聲調平平無啥mih感情，講：『有人通報你們設立大家樂賭博站，我們有法院的搜索票，請配合辦案。』另外一个警察對tī邊--a iáu leh khiú-khiú-la̍k-la̍k ê阿母講：『小姐，請不要推擠我們，你這樣是妨礙辦案。』阿爸頭越過去對阿母bih一下仔喙，koh越過來對警察，講話lio̍h仔大舌大舌：「警察先生啊，tse……tse應該是誤會--lah！Lín……lín接m̄-tio̍h消息--ah，阮就一般ê家庭啊！」『請配合搜索。』其中一个警察徛tī房間口仔看tuì食飯廳tsit tah過--來，阿能驚一下險仔tiô--起-來，趕緊輕手kā水紅色ê紙sak tuì豆花盒仔下跤。一个警察手比內底間，講：『這是什麼房間？讓我們進去看一下。』阿母tuè tī hit 个警察後壁，大聲jiáng--起-來：「房間就房間，是有啥mih好看？」阿母iáu是m̄肯hām警察合作，想bē到阿爸suah吐一个大khuì，ná像是真知代誌歹pháng--ah，無照警察ê意思是bē得煞--ah，伸手kā hân--leh ê門輕輕仔sak--開hōo in入--去。
阿能kha-tshng黏tī椅仔頂，連tín動to m̄敢tín動--著。伊看hit陣人行入去內底間，趕緊注心去聽房間內ê聲音，花花仔聽著啥mih『查獲……』、「鎖--起-來ê屜仔mā ài拍--開」……，有一兩擺仔警察有行過來阿能附近巡巡看看--leh，阿能是緊張kah規身軀lóng束--起-來，連目睭仁mā m̄敢烏白轉。伊tsiok驚tsiok驚--ê，萬不二阿母頭拄仔交代hōo--伊ê hit張簽單hōo警察發現，檢采he啥mih罪ē koh再疊一條起--去。看hit幾个警察踮厝--裡行--過-來koh行--過-去，伊tsiok想beh哭--ê、tsiok想beh殘殘大聲kā háu--出-來。是想著若hōo警察注意到伊tsia來就koh-khah害--looh，伊tsiah忍tiâu--leh無háu--出-來，鼻仔吸--leh吸--leh kā家己講一定ài kā簽單藏hōo好勢，bē-tàng koh去害著阿爸阿母--lah……。
就算講頭殼內有tsiok濟想法leh sio拍，心肝頭一湧一湧hōo伊艱苦ê情緒直直溢--出-來，阿能kā規身軀ê khuì力用kah盡磅，tsiok勉強--ê tsiah激一个ná真在ê形，勻聊仔提湯匙仔一喙一喙khat豆花來食。一喙豆花，聽著警察講『查獲簽賭工具……。』一喙豆花，阿爸躊躇ê聲音傳--來，「Kám ē用得參詳--一-下，m̄好規本提--去--lah！」一喙豆花，配--ê是警察公事公辦ê聲嗽，『查獲簽單〇〇本，還有……。』一喙豆花，聽著阿母beh哭beh哭ê聲音，「先生啊，hōo我拜託--一-下，你有thang提tńg去交代就好--ah--lah！」一喙豆花，又koh聽著『查獲帳簿……。』一喙豆花，『這些東西搬到車上……。』In一陣人前前後後tī客廳、tī內底間行來行去，又koh是hip相又koh是記錄--ê，tuì內底間搬tsiok濟mi̍h件出--去。
等警察kā in beh收集ê mi̍h件搬到一个坎站，tshím頭仔hit个宣佈『搜索票』ê警察koh出聲--ah，仝款是平平無啥mih感情ê聲嗽。『簽賭站負責人今晚要拘留在警局。』
「啥mi̍h啊？Mi̍h件lín lóng提提--去--ah，koh ài人去『拘留』？」阿母聽著歹消息suah tsih載bē tiâu，tsua̋nn大聲jiáng--出-來。
『負責人是先生或太太？請跟我們回警局。』Tsit種場面警察應該mā看過bē少--ah，無koh了工去tshap阿母問ê問題，公事公辦kan-na問in beh問--ê。
阿爸無第二句話，隨就踏一步向前，語氣tsiânn堅定，伊講：「是我，我kap lín去。」警察越頭kā阿母huan咐。「交保ài五萬箍，lín tsiah準備--一-下。」
阿能聽一下gāng--去--ah，喙仔開開，hit枝提湯匙仔ê手停tī半空中，規頭殼hōo sio連suà浮--出-來ê問題tsinn kah tīnn-tīnn-tīnn，「阿爸ài hông掠去警察局？」「是ài去偌久？」「去hia ē按怎--bē？」「Hng暗阿爸beh睏tī佗位？」「伊kám有法度koh tńg--來？」「Tann是beh按怎tsiah好--lah？」「Ē-sái叫siáng來tàu-sann-kāng--一-下--無？」「啊！阿爸hông tshuā--出-去--ah！」Tsia-ê tńg-se̍h bē煞ê問題kā伊創kah hîn-tshia-tshia，頭ànn落去看著椅頭仔頂hit盒食kah賰無三喙ê豆花，阿能雄雄感覺kiōng-beh píng腹，連半喙to食bē落--去--ah。
只是，九歲ê伊iáu m̄知，koh suà--落-來ê幾若十冬，伊一擺to m̄ bat koh想beh食hit款盒仔ê豆花--looh！
（煞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