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里 仔
我外公ê死，是阮頭一个親tsiânn phàng見ê流擺，mā是阮頭改全程參加喪禮。
雖bóng án-ne講是不止仔hiau-hīng，m̄-koh我參io飼阮母--à大漢ê查埔人本底就m̄ bat hiah-nī仔親近。自阮十外冬前tuè阿爸徙厝到伊大漢ê所在了後，我參內公內媽步頻就khah倚近，m̄管是物理上iah是心理上。
Iáu ē記得細漢時，三時有tsūn ē規家伙仔刁持到外公hit搭小可探頭，順suà kā頭毛修修--leh（伊bat鉸頭鬃討趁）。M̄-koh koh過--幾-冬-仔，連tsit款搵豆油ê機緣mā愈來愈se-lang，最後阮兩个是見面to無。
我kap外公鬥陣上久長ê一段時間，合該是伊去hông送去長照進前hit個月。Hit-tang-tsūn伊暫且無別人thang纏tuè，所擺tsiah來阮兜蹛--leh。
Tī hit短短幾若禮拜，我親目看見外公單單行路就偌食力，ài kōo枴仔tsiah踏出la̍k-la̍k-tshuah ê一步，khîng實想bē到十冬前hit雙kā阮頭毛整理kah整整齊齊、老神在在ê手，竟然mā是伊ê。我mā聽著阿母tshap-lām tso心kap喙凊ê質問，koh有外公koo-tâ失神ê回應，逐改講話ê聲lóng比頂擺koh-khah tsùn。
我án-ne探頭探耳，就是無leh使喙。蹛踮阮厝ê hit 30外工，我是m̄ bat主動去揣伊開講--過。凡勢hit-tsūn ê我siunn過pì-sù，只要是半个生份人就歹勢kah m̄願開喙。Iah是講阮其實是見笑，見笑家己就算外公tī眼前漸漸虛lám iáu是無tsùn-būn。橫直事實就是——我tī ē-tàng hām家己外公見面ê最後一个流擺，連講幾句仔套頭話ê心意to tshiau無。
不而過，踮出山ê時，我tshiau--著--ah，tshiau著規大堆。
講mā免講，拄聽著消息ê tio̍h驚是無tè比--ê，m̄-koh suah無啥艱苦。拄到喪禮現場，情緒是緊張濟過悲傷。喪禮過程mā無啥特別，就是台灣喪事基本ê元素niā-niā。有家族仔唸經，有司公仔點主，koh有地方ê頭人來ànn腰pua̍h感情。
Tsia-ê步數lóng總行了，出山ê都合就來到--ah。死者ê囝兒序細參伊sio做伴，kā tshuā領到火爐——數十冬ê性命lóng總化做hu ê所在。
阮大舅，也就是外公ê大囝，ná行tī逐家頭前，ná kā té骨頭ê甕phâng hōo在。伊參真濟大囝sio-siāng，仝款照司公仔ê指示，逐改ài peh樓落崎lóng ē huah--一-聲，叮嚀伊ê阿爸khah細膩--leh，bē輸阿爸iáu tī身軀邊，iáu接收ē著uì後生聲帶tsùn--出ê逐个音、逐个字。該然，阮tī後壁--ê也是tuè leh huah。
就tī「阿公」兩字自阮喙叫出聲ê hit時，喉tīnn ê酸suah kā我ê喙空that-tiâu--leh。Koh ná像有啥mi̍h kā目尾沃tâm了後輾落我ê喙phué。我頂改叫伊阿公到底是tī時？
我tng-leh目屎流，我幾若個月頭一tsuā目屎流。
Tī大舅繼續叫「阿爸」ê同時，我mā「阿公」叫bē停，愈hiàm愈大聲、愈huah愈疼心。阮致心致血去哀悼在世ê時m̄ bat疼惜ê外公。
到tann，我iáu leh深究hit時ē án-ne做ê因端。Kám講是潛意識內ê某一款社會責任？做孫--ê，kám m̄是上無mā ài tī家己阿公ê告別式目屎流--幾-滴？若無，kám iáu算做孫？Iah是講，我是替拄失去雙親ê母--à kap阿舅鬱卒？Tshiânn養家己ê兩人永遠離開，tse是叫人偌心悶ê悲劇？
無的確，我也leh哀悼lán兩人未tsîng培養ê公孫感情，對無團圓--著ê二九暝sueh一聲再會，參伊m̄ bat講hōo我聽ê古ia̍t手，kap tann已經無可能浮現ê記持sio送。
Tsit三款理論，佗一个有影，我m̄ bat，無定著三个lóng有合理ê所在。
失去外公tsit款重大ê損失kā我點tuh，身邊ê人是偌nī仔脆弱，隨時ē離開家己。所致，行出會場ê我tsiah ē隨咒誓，一直到家己去天頂進前lóng ē好好仔留踮厝內人ê身邊，好好仔產出新ê記持。
M̄-koh，咒誓了後，參親tsiânn ê交情suah顛倒變khah生疏，誓言變做空喙哺舌。本tsiânn拜六禮拜lóng ē到阿公阿媽ê舊厝食暗頓，最近suah開始為著讀冊欠席。了後到外埠頭讀大學，ē-tàng puânn-nuá ê流擺mā khah少--ah，連kap爸母也tio̍h làng月tsiah ē sio拄。
認bat著tsit个事實ê我，iáu是kap íng時仝樣，免講làng工創造記持，有閒ê時mā bē-tín-bē動。
外公化做火hu，尾手iáu是對我無啥嶄然ê效果。
是按怎phàng見hiah濟以後，我iáu是tiānn-tiānn放sak身邊ê人？
是按怎外公ê死，無夠我來改變家己ê態度？
我ài付出啥mih款ê犧牲，tsiah學ē-hiáu惜lio̍h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