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陳碧俞
菊--à姨婆去榮--ā阿伯hia蹛了後，心情有愈來愈tńg和ê款。Chit-mái料理三頓、洗衫仔褲、整理厝內lóng霞--ā阿姆bāu去做，姨婆閒閒，ē koh來阮兜揣阿媽開講iah是去田野小路行跤花--ah。
M̄-koh姨婆換所在蹛iáu未三禮拜--leh，永成阿叔就khà電話kā姨婆講做生理ài用錢，beh kā 39號ê厝賣掉換現金。伊beh kā進前姨婆hām in做伙生活ê厝賣掉，bē輸kā姨婆上寶惜ê hit段日子ê記持放水流，姨婆哪ē歡喜甘願？終其尾，為著beh hō͘家己上疼惜ê ban仔囝永成做生理順序，姨婆iáu是答應厝hō͘伊提去賣。電視、冰櫥、洗衫機hia-ê khah早規家使用--ê，永成阿叔車tńg去水頭仔ê厝利用；thàng-sù、biat-to͘h、鏡台hia-ê姨婆房間內個人運用ê mi̍h件，lóng載去榮--ā阿伯in兜囥。
當初買39號ê時，姨婆kám有tàu出著錢？我m̄知，m̄-koh永成阿叔賣厝提--著ê錢，連半sián to無hō͘姨婆做所費，姨婆真傷心。錢ê代誌，一切lóng是姨婆趁阮兜kan-na阿媽tī厝ê時chūn講hō͘阿媽聽--ê。Beh睏進前，我hām阿媽倒tī tha-thá-mih，伊ē kā我偷講--淡-薄-仔。Án-ne mā好，阿媽káⁿ-ná姨婆心事ê pùn-sò桶，té siuⁿ濟pùn-sò ê時chūn，阿媽ē-sái講hō͘我聽，tháu伊ê心khùi。阿媽lóng呵咾我ê喙káⁿ-ná thoah--起-來ê jiak-kuh，真ân。
39號ê厝處理掉，一日一日過--去，永成阿叔in lóng無koh tńg來庄--裡，電話mā真少khà去榮--ā阿伯hia kā姨婆關心，姨婆愈來愈無愛笑。阿惠--ā也m̄ bat koh來揣--我，kám是tī新學校熟sāi著新ê音樂伴？Iah是水頭仔真正離阮chia chiok遠？我m̄ bat去--過，m̄知一chōa路ài偌久chiah ē到。M̄-koh in搬出去hiah久，kám講歇睏日專工tńg來庄--裡一chōa看姨婆ê時間to無？姨婆變--ah，永成阿叔in kám知？
※ ※ ※
幾若個月過--去。Hit工，我放學tńg厝ê路--裡，看著遠遠雙叉路口hia，菊--à姨婆拄好beh行tńg去榮--ā阿伯in兜。姨婆koh-khah khiau-ku--ah，行路跤koh-khah無好勢--ah。軟晡ê日頭公徛tī對面ê虎頭山照--來，姨婆長長ê身影tī打馬膠路khoaⁿ-khoaⁿ仔拖，kám是心事像jû-chháng-chháng ê烏色膨紗線kā伊纏tiâu--leh，m̄ hō͘伊行siuⁿ緊？Iah是思念永成阿叔hām兩个查某孫ê心情，hō͘伊無想beh離過去siuⁿ遠？Beh睏進前，阿媽koh leh tháu心khùi，講下晡我放學tńg厝ê時chūn，姨婆前跤拄走，我後跤就入門。姨婆來leh投hō͘阿媽聽，講伊ê錢去hō͘霞--ā阿姆偷提--去。阿媽問姨婆是啥mih錢？伊講是39號賣--去ê錢，永成阿叔iap真濟hō͘伊做sai-khia。阿媽giâu疑，進前你kám m̄是講連半sián to無hō͘--你，chit-mái koh講有iap真濟hō͘你做sai-khia？
舊曆15，暗時食飯飽，阿媽講今仔日iáu未去庄--裡ê土地公廟拜拜，交代我提一寡果子去kā土地伯公請安。我chhoân一pî弓蕉、一pha葡萄、香hām金紙就去，遠遠看著姨婆坐tī廟--裡ê椅liâu頂chîn神桌跤。「姨婆，你mā來拜拜--o͘h？」姨婆伸伊正手kí-cháiⁿ靠tī家己ê喙脣，ài我恬恬mài出聲，koh用倒手kí-cháiⁿ kí神桌跤叫我看。我tòe伊比ê所在看--過-去，斟酌看，無看著mi̍h件。姨婆bi-bi仔笑，講：「你kā看，金金，leh飛。」Kám是火金蛄？我koh詳細kā揣、kā看，真正無mi̍h件tī hia。M̄知姨婆看著啥，可能濟歲目睭花。我做我緊拜拜，siuⁿ òaⁿ tńg--去ē hō͘阿媽罵。
過無幾工，庄--裡ê序大開始leh hōe姨婆怪怪ê代誌。In講是kah khah早蹛39號ê時無仝款，chit-mái出去田野小路行跤花，ē kā人問：「阮兜tī佗--haⁿh？」拄開始逐家想講姨婆ē講sńg笑--ah，無koh因為永成阿叔in搬走leh艱苦心--ah。愈來soah愈hàm，ē講一寡無影無跡ê代誌，也sì-kè kā人投霞--ā阿姆偷提伊ê錢。M̄管啥款熟sāi程度ê厝邊兜，姨婆差不多kā逐口灶lóng投過一遍。庄--裡序大lóng知霞--ā阿姆做人按怎，自伊20外年前嫁來阮庄--裡，骨力、熱心、bē kăng phiⁿ ê個性通人知，koh伊tī徛家亭仔跤排ê菜蔬擔生理逐工to chiok ka-ia̍h，哪有可能貪姨婆ê錢銀、歹家己ê名聲？逐家leh臆，姨婆是m̄是淡薄仔koh-iūⁿ--去，交代榮--ā阿伯ài chhōa姨婆去hō͘醫生看。
檢查出--來，姨婆真正破病--ah。歇睏日，阿媽chhōa我去揣姨婆開講，榮--ā阿伯趁姨婆去灶跤ê時chūn，細聲kā阿媽偷講姨婆致著失智症，頭殼無精光--ah。話iáu未講煞，姨婆就tùi灶跤出--來，kā洗好ê蓮霧囥桌頂，坐好勢就隨kā伊錢無--去ê代誌koh投一遍hō͘阿媽聽。阿媽看姨婆ê眼神無仝--ah……。
※ ※ ※
「奇怪，哪ē拍bē開。」
菊--à姨婆tńg到39號，用伊ê鎖匙beh開門soah拍bē開。阿媽聽著是姨婆ê聲，tùi客廳探頭--出-去，叫姨婆來阮兜坐。阿媽koh越頭hoan咐我先kā電視禁掉，斟一甌茶米茶hō͘姨婆了後就入去房間theⁿ--一-下，hō͘目睭歇睏。
「奇怪，哪ē拍bē開？鎖匙是chit枝無m̄-tio̍h--啊。」姨婆tī阿媽邊--a坐好勢，繼續檢查伊hit kōaⁿ鎖匙。我kā茶囥桌頂，越身beh入去房間，siam著阿媽目頭kat-kat。
「阿姊，永成in搬去水頭仔--ah，he厝賣--人--ah，你chit-mái kah榮--ā蹛做伙，你koh想--一-下……。」阿媽艱苦心kā姨婆án-ne講。
「哪有影。阮永成偌有孝--neh，頂幾日提幾若萬箍hō͘--我，soah去hō͘霞--ā偷提--去……。」姨婆beh koh繼續講。
「無--lah，霞--ā無提你ê錢，永成搬去水頭仔，就真久無tńg--來--ah，你khah清醒--leh--lah……。」阿媽喉tīⁿ。
「永成搬去水頭仔？……。」姨婆ê聲聽--起-來， káⁿ-ná leh想一寡代誌……。
「Heⁿh--lah……，你koh想--一-下……。」阿媽哭--出-來。
阿媽講到chia，我無聽著姨婆sòa--落-來按怎應話，可能是房間khah遠，聽無伊愈來愈細ê聲。想beh知影伊想--起-來iah未，我恬恬kā耳仔靠tī房間門，詳細kā聽。姨婆細聲se̍h-se̍h唸，我iáu是聽bē清楚，m̄-koh感覺姨婆káⁿ-ná有想起一寡代誌……。
姨婆開始細聲哭。
「蘭--ā，永成hām明玉in beh搬走--ah，我beh按怎？」姨婆ná哭ná講。
「……。」阿媽哭。
「阿金講--ê，伊歡頭喜面kā我講，阿媽，阮後個月beh搬去新厝蹛--ah。伊是講阮，m̄是lán，無我……，蘭--ā，我哪ē chiah hiau-hēng--lah……。」姨婆一直哭。
「……。」阿媽哭。
「我真知阿金ê性，bē白賊，伊無細膩講--出-來，chiah講永成hām明玉交代bē-sái講，bē-sái hō͘我知，我ke問，伊就m̄講--ah。蘭--ā，in m̄ hō͘我知就是無拍算chhōa我做伙去--啊，我有夠了然，我kám ē變老孤khu̍t？蘭--ā……。」姨婆放聲哭。
「……。」阿媽哭。
「我chit个老母kám做kah chiah失敗？做人ta-ke kám佗位無好勢？Kám無kā孫顧hō͘好？Chit款買厝搬厝ê大代誌無beh先kah我參詳……，蘭--ā，我哪ē chiah連回，我老--ah，無效--ah，in lóng無愛--我--ah……。」姨婆哀苦哭……。
我目屎póe bē離，真艱苦心，替姨婆艱苦心，實在m̄甘koh聽--落-去……。恬恬peh-chiūⁿ tha-thá-mih，坐tī眠床頭，kā阿媽ê la-jí-o͘h提來chūn開，放hō͘細細聲，mài hō͘我聽著姨婆傷心ê哭聲就好。「涙そうそう」ê歌聲拄好ùi la-jí-o͘h流--出-來，我ê目屎又koh輾--落-來……。想起阿惠--ā bat kā我講--ê，「涙そうそう」是目屎滴ê意思。Chit條歌leh講思念，想beh見對方soah無法度達成心願。想起過去，想著對方，目屎就親像閃爍ê璇石一直lak--落。Che，就是菊--à姨婆講bē出喙ê心聲……。
晴れ渡る日も 雨の日も
（M̄管好天時 iah是落雨日）
浮かぶあの笑顔
（不時浮現tī我頭殼內ê笑容）
思い出遠くあせても
（Tòe記憶愈離愈遠 ná來ná霧）
さみしくて 恋しくて
（只賰寂寞陪伴--我 kan-na ē-sái留戀過去）
君への想い 涙そうそう
（思念--你 我目屎滴）
会いたくて 会いたくて
（想beh見--你 想beh見--你）
君への想い 涙そうそう
（思念--你 我目屎滴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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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
藥藥欲試——進擊阿茲海默
本系列影片是由教育部hām文化部補助、台中教育大學台灣語文學系承辦ê「台語動畫字幕製作kap配音」計畫其中一部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