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鳳幌倚來tsia到辦喪事ê人兜，揣一个倚路邊ê塗跤就kā坐--落-去，兩肢跤phua̍h tī打馬膠路kap低低ê田中央，喙ná哼歌ná suh hit罐tú-tsiah厝邊工人hōo--伊ê「養樂多」，勾tī伊手--裡ê塑膠袋仔津落來tī田岸邊幌來幌去。「阿鳳！Khah邊--a--leh--lah！等--leh beh誦經mài tī hia鎮地--lah！」阿鳳喙繼續哼伊ê歌、繼續幌伊ê跤。「有聽--著--無？阿鳳--ā！」喪家ê主人看阿鳳身軀無leh tín動大聲kā huah，阿鳳kánn-ná感覺著人leh無歡喜，伊勻勻仔peh起身，人幌啊幌koh幌離開--去，繼續伊今仔日beh行ê路。
伊幌去到guán tsia tshāi tī路中ê榕仔樹跤，揣一塊人無愛，提出來tàn tī hia ê膨椅坐--落-去；伊目睭kheh-kheh、喙小可開開，就睏甲kōnn-kōnn叫！風，微微仔吹，tuì樹頂津--落-來ê鬚，tī阿鳳ê面pué來pué去，伊照常睏kah tsiânn落眠。Tsit欉榕仔樹tī guán tsia已經有百外年ê歷史--ah，有人將樹身kā箍一塊紅布，紅布前排一塊桌仔，桌仔頂koh囥一个香爐，看香爐內有香跤，的確有人來leh燒香，莫怪tsit欉榕仔樹，一直無人敢講想beh kā徙走--去。「Pann——Pann——」一陣少年囡仔oo-tóo-bái聲pann-pann叫koh sǹg-sǹg叫，beh騎tuì榕仔樹跤過，kā睏kah tng落眠ê阿鳳吵精神，阿鳳用手kā目睭juê-juê--leh，koh kā伊手股頭hit kâi塑膠袋仔giú好勢，就又koh peh起身，beh tuì街仔ê方向幌--出-去。
阿鳳幌一段路，看著昨暗拜天公ê人家tng-leh收hit寡拜拜ê mi̍h件，收好勢，規陣人坐tī門前ê大塊桌前，歡頭喜面leh食早頓、配點心。阿鳳跤步停--落-來，目睭tsîn tuì hit个人家hia去，眼神好親像有寡期待；hit家雄雄有人tī tsit時徛--起-來，用衛生碗té一碗糜、ngeh一寡醬菜tī糜面頂，koh kap一雙衛生箸，「Hmh！」一聲提去到阿鳳ê面頭前；阿鳳一手勾塑膠袋仔、一手提「養樂多」罐仔，suah m̄知beh按怎接hit碗糜，自án-ne suah gāng-gāng tshāi tī hia！落尾，hit个人家替阿鳳kā伊手提ê「養樂多」罐仔tsinn入去阿鳳ê塑膠袋仔內，koh kā塑膠袋仔囥落塗跤兜，阿鳳tsiah伸手接hit碗糜。「燒！燒！好lio̍h仔phâng、khuann-khuann仔食。」人話是án-ne講，m̄-koh阿鳳mā是因為食了siunn雄，suah kā糜tshia tī胸前ê衫頂，伊用手kā衫giú起來hiù-hiù--leh、衛生箸攑--leh，三兩下手就kā hit碗糜pe-pe吞吞落去腹肚，就又koh幌啊幌，幌離開--去。
「阿鳳！Tsia有一堆回收--ê，tah！Tsit袋仔hōo--你？」阿鳳幌到超市門口，超市頭家娘開喙leh kā講，koh tsinn幾若包四秀仔hōo--伊，阿鳳接過手，喙仔gi-gi就kā四秀仔seh入去勾tī手ê塑膠袋仔內。「Tse阿鳳逐工tī路--裡來來去去，hit雙跤行kah áu形--去，hōo伊行著路就án-ne幌來幌去，佳哉人是無kài精光，iah無，tse日子是beh按怎過！」人客kā頭家娘問起阿鳳ê代誌，頭家娘幌一下頭kā人客án-ne應，koh吐一口長長ê khuì！兩人講啊講，頭就越tuì阿鳳hia去看，阿鳳kā伊ài ê回收物揀揀、khioh-khioh--leh，就tann頭對頭家娘in「Ho！Ho！Ho！」笑幾聲，手拖頭家娘tú-tsiah hōo--伊ê大跤pùn-sò袋仔，喙哼伊ê歌，就又koh幌啊幌，幌走--去；有tang時伊ē幌siunn出--去，幌去到路中央，開車ê人ē kā伊pann，m̄-koh伊親像lóng無聽--著，仝款繼續行伊ê路，開車--ê只好細膩se̍h tuì伊ê邊--a過。
街仔三山國王廟ê邊--a就是回收場，阿鳳幌過三山國王廟已經幌到回收場。回收場ê頭家逐擺若看著阿鳳拖回收物來，lóng ē kā阿鳳唸：「阿鳳！你mā khah拜託--leh，小分--一-下，你án-ne我tsiânn歹做khang-khuè neh！」阿鳳仝款kan-na「Ho！Ho！Ho！」笑幾聲，就揣一個有ńg ê所在坐--落-來，繼續哼伊ê歌。「有影實在對你真無法度！」頭家家己喙ná唸頭ná幌，手mā是kā阿鳳拖--來ê回收物整理kah好勢好勢。「阿鳳--ā！Lín翁to tshàng入去塗--裡--ah！我koh kā你紹介一个好--無？」阿鳳目睭bui-bui mā是「Ho！Ho！Ho！」喙gi-gi仔笑。「行--lah，阿鳳！Tuè我來去tńg--lah！好--無？」逐家你一句、我一句khue阿鳳做議量。
「Lín mài koh kā伊創治--lah！」回收場ê頭家看逐家khue阿鳳已經規晡久--ah，就出聲叫逐家好停，mài koh揣阿鳳練痟話。阿鳳mā是繼續哼伊ê歌，親像啥mih代誌lóng kap伊無tī代仝款。頭家kā阿鳳ê回收物秤秤--leh koh kā錢算hōo阿鳳，阿鳳接過手就kā seh入去本tsiânn勾tī手ê hit kâi塑膠袋仔內，koh坐一睏仔久，就peh起身，kā手勾ê hit跤塑膠袋仔giú-giú好勢，喙仝款koh哼伊ê歌，人幌啊幌就又koh幌--出-去。經過三山國王廟、經過超市、「大盤--ê」、辦喜事ê人家、過路中央ê榕仔樹跤、koh過喪家、hua̍t栽仔園，tńg一个uat，阿鳳就beh幌tńg去到厝--裡ê hit條巷仔路--looh。
原本，阿鳳厝有一坵細坵田，翁婿iáu tī--leh ê時，有種寡稻仔ê菜蔬，一家伙e-e仔過iáu ē-sái--得。有一工，in翁婿開喙kā伊講：「鳳--ā！你閒閒，iah無，你字紙kap歹銅舊錫bóng khioh--寡，ke減khîng一寡來tàu sio添厝--裡ê開銷，好--無？」，阿鳳ê翁婿細粒子、人真骨力，雖然kan-na是一間平階無kài大間ê紅毛塗厝，伊逐工lóng kā厝--裡整理kah清氣清氣；m̄-koh瘦koh薄板ê翁婿身體無kài好，不時穡頭若作--一-tsūn-仔，就ài歇睏--一-tsūn-仔，身體tsiah ē堪--得。
自翁婿kā阿鳳講bóng khioh字紙hit工開始，阿鳳逐工透早日頭若beh出--來ê時，伊就塑膠袋仔勾--leh，出門去khioh字紙kap歹銅舊錫；翁婿一下無--去，khioh字紙suah tsiânn做in一家伙生活ê經濟來源。Tī khah早piànn厝內是有翁婿thang做，tsit-má無人thang做tse khang-khuè，規个厝前就鎮kah親像是pùn-sò堆！後生看bē做，lóng ē叫伊：「Mài koh khioh--ah--lah！」，厝邊頭尾若準有人問伊阿鳳beh回收物--無，伊lóng不時ē應講：「Mài koh khioh！Mài koh khioh--ah！」，m̄-koh，mā是tiānn-tiānn ē看著伊tī路--裡幌啊幌，kuè-lang-kha gia̍p一支khioh--來ê塑膠罐仔，手拖一跤大大跤ê紙箱仔。
阿鳳已經幌啊幌，幌beh到in蹛hit條細條無尾巷ê巷仔口，「鳳--ā！」蹛巷仔口ê厝邊tu一塊紅紅ê西瓜beh hōo阿鳳食。Tsit時，大大粒ê日頭已經tshāi tī kuân-kuân ê天頂，阿鳳hit領薄薄薄ê花仔衫，已經hōo汗浸黏tī身軀頂。阿鳳kā tâm-lok-lok ê頭tsang pué-pué--leh接手就tuì西瓜kā咬--落-去，西瓜汁一時suah噴kah規sì-kè，噴kah阿鳳ê衫頂有規tah規tah紅紅ê西瓜汁，伊ê喙角，mā būn出紅紅ê西瓜汁，「Ai-iō！你mā khah好勢食--leh！」厝邊喙ná huah，ná緊tsông入去厝內giú兩張仔衛生紙出--來，tuì阿鳳ê喙、tuì阿鳳ê衫kā拭拭、huê-huê--leh。
Tsit時，落tī身軀頂ē hōo人感覺疼疼，mā ē hōo規身軀tâm糊糊親像石頭hiah-nī大ê雨點，開始leh落--落-來！巷仔頭uat角ê厝邊hit隻古錐ê細隻狗，tsit時iáu hōo人pa̍k tī門跤口leh沃雨，伊「Háunn！Háunn！Háunn！」大聲一直叫、一直jiàu in兜ê門，厝內iáu是無看見有人出--來！阿鳳跤hua̍h幾若个大步、身軀mā幌tsiok大下緊幌去到位，伊手大大下tuì門kā拍--落-去，狗仔ê主人總算是拍開門--ah，in看著古錐ê狗身軀沃kah tâm-tâm，就緊kā狗mooh--起-來koh一直kā伊唚，喙講：「乖，沃tâm--ah honnh！」，koh對阿鳳笑--一-下，就uat入去厝內。Tsit時，阿鳳in後生雄雄tsông出來tī in巷仔尾ê厝前，手大力leh kā阿鳳ia̍t，koh對阿鳳大大聲huah：「母--à！趕緊tńg--來--lah！你無看著雨ná落ná大是--無！」，阿鳳聽--著，頭越tuì巷仔尾hit爿、目睭bui-bui siòng tuì對in囝hia去，koh「Ho！Ho！Ho！」一直笑、一直笑。
Tī暗暗sàm-sàm ê天色--裡，阿鳳tsit時趕緊beh幌倒tńg去厝ê跤步，kap伊「Ho！Ho！Ho！」、「Ho！Ho！Ho！」ê笑聲，漸漸消失tī親像倒灌ê雨水--裡。
（煞）
#Sann-kap讀小說 專欄，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臺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方案。
台文通訊BONG報305期，2019年8月出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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