溝(四)

作者:Khó͘ Pōe-bín


阿雲感覺阿好--à總算拄著對手。


阿好--à le̍k規世人,規家口灶lóng聽伊ê,食老soah puh一个無伊法--ê。M̄是阿霞hit-lō白目款,chit个猴死囡仔兩老--ê lóng真巴結。就恐驚囡仔boa̋i叫阿公媽,事事項項為伊拖為伊磨,soah tio̍h來腹內吊苦桃。


莫怪--lah!就是án-ne hông食死死--lah!


Éng過細漢in三个若敢hiah好膽,未chēng-mī kā你chàm黏leh壁。時代無仝--ah,阿爸阿母bē-sái無叫,阿公阿媽,就免交chhap--ah!是講,按怎巴結親像lóng無效。就比喻講hit碗滴八點鐘久ê雞湯,用心用愛用精神落去hiâⁿ,soah hông當做狗屎。

 

「你粗這個,這個好好粗!」


「不要!」


「粗看看啊!好好粗喔!」


「不要!」


細漢囡仔sāi-thái,出力kā sak--開,將阿媽hē蹛伊面頭前ê雞湯chhia-chhia--倒。燒燙燙ê雞湯潑一半tī阿媽身--上,另外一半tòe白鐵仔碗tī塗跤kho̍k-kho̍k-lìn。有人大聲「啊!」一聲,阿雲tio̍h急徛--起-來。


「媽!你有按……」


「Aih-ioh!肉禽啊!你有燙--著--無?」


現場亂chhau-chhau,阿好--à緊張一下,伸手去póe若晴ê頷se,若晴起phàn,一面póe開阿媽ê手、一面koh出手kā sak。


「不要!」


「若晴!」阿雨大聲háⁿ,隨趕過阻擋囡仔koh繼續拍阿媽,也驚伊踏著燒,kā若晴規个掠koân,「若晴!你怎麼可以打阿媽!」


囡仔tī半空中踢跤tiuⁿ,硬ki硬ai。阿好--à tī邊--a勸阿雨將囡仔囥--落-來。「Bőa緊--lah,我to無按怎……」


Chiâ知若晴m̄-nā無愛,hông掠tī半空中koh beh出手去趕阿媽,póe a̍h bē著,soah愈ki愈悽慘,像leh刣豬。


「若晴!你冷靜一下!」


「不要!不要!媽媽、媽媽!」

 

阿霞掠縫緊khe̍h桌布來拭,阿雲去阿好--à身軀邊kā看。親像有潑著手ê款,m̄-kú阿好--à手ia̍t--leh講無代誌,àⁿ腰kā碗khioh--khaih。囡仔ki-ki叫,無人有伊ê法。


In阿母聽著囡仔háu-ke-ke,生生狂狂走--來,tng拄好看著阿雨kā囡仔抱koân-koân,緊張一下chông--koaih。


「放下來!你把小孩放下來!」


「我叫你把若晴放、下、來!」

 

阿婷掠狂--ah。便若tńg來庄跤,囡仔人m̄知按怎情緒lóng chiok無穩定,koh逐不時leh啼leh háu。一下入房間,in牽--ê就ē唸hō͘聽,伊mā chiok無奈。阿雨看阿霞將塗跤hôe--過了,輕輕仔kā囡仔囥落地,若晴硬死捶in阿爸ê大腿。


「討厭爸爸!討厭阿媽!」


阿雨khû--落-來beh kah囡仔講話,若晴出手ùi in阿爸ê面táiⁿ--loeh,hôe著阿雨目鏡歪一爿。細漢囡仔哭kah無siá-sì,阿雨未chēng-mī開喙,阿婷就kā囡仔攬--過,搭伊mài哭。


「晴晴,怎麼了?怎麼可以打阿媽跟爸爸?我們不是說過不可以打人?」


「我不要那個!」


「那我們用說的就好,你有沒有告訴阿媽你不要吃?」


「我有說!」


「好,但是打人就是不對。而且那個湯很燙,燙傷怎麼辦?」


「可是、可是,」囡仔bih喙chhīⁿ-chhǹg叫,一句講to bē chiâⁿ話,「我有說、說、不要,阿媽、阿媽、不聽。」


「那你不可以動手啊!這樣很危險。來,你有沒有受傷?」


囡仔搖頭。


「可是我、我不要吃!」


「好,沒關係,不吃就不要吃。」


阿婷kā若晴頭挲挲--leh,若晴chhńg bē soah,kā in阿母kâⁿ-tiâu--leh。


阿雨接收著牽手ê眼神,輕聲kā阿好--à講:「媽,人囡仔講無愛,你就mài硬tu hō͘--人--lah……」


「啊我就想講,he規隻雞kan-na滴hit碗neh……」


「人家就不要啊!」阿婷大聲hoah,越--leh chhōa囡仔離開現場,留其他ê大人sio對siòng。


「啊,我去看māi--leh。」阿雨後跤tòe--出-去。

 

阿好--à kā白鐵仔碗phâng--leh,tu hō͘桌布換水tńg--來、tng beh koh khû--loeh拭塗跤ê阿霞。


「賰一喙,你kā食掉,khah bē無彩。」


阿霞注神看阿好--à--一-下,幌頭,碗接--koaih kā koàiⁿ--loeh。


※ ※ ※


「若晴,來跟阿媽說再見。」


若晴tī hia tiùⁿ-ku,刁工kā頭ngiú--leh,看tùi車窗另外一爿去,參越頭看阿媽--一-下a̍h m̄。阿媽手伸入車窗,手--lìn tēⁿ一隻狗仔囝ê布尪仔,kā會笑面,笑笑仔講。


肉禽,你看che是啥?」


「小狗!」囡仔見--著chhiⁿ目珠就金--開,tùi阿媽手底chih過一隻狗仔。阿好--à看孫歡喜kah喙笑目笑,感覺khai chit條真有價值。


「哇!若晴,你看!是小狗!喜不喜歡?」


囡仔目珠thèⁿ金金,頭拚勢tàm,la̍k狗仔la̍k-ân-ân。


「那你有沒有跟阿媽說謝謝?」


若晴頭àⁿ低低,m̄出聲。


「趕快啊,不說謝謝,阿媽可能以為你不喜歡,要把小狗帶走了喔!」


若晴將狗仔囝mo͘h tī胸前,親像chiok拍拚leh kah家己ê意志鬥爭。阿媽徛tī外口,m̄知kám是準拄煞好。M̄-kú,koh後遍beh看--見,就koh「kū-kú-kuh」ê代誌--ah。Koh等--一-下、koh ke--一-時-仔……


「謝謝。」


親像牽狗落湯,若晴用細kah ná蠓仔聲來講。


In阿爸tháu一个khùi。


「你要大聲一點啊,不然阿媽聽不到!」


「謝、謝!」


阿好--à笑bun-bun,講,「豪啦豪啦,有喜歡就豪啦。」


「好--lah,媽,án-ne阮來去--ah。」


「好,開車khah細膩--leh!到位ài講--一-聲heh。」


「好。晴晴跟阿媽說再見。」


「再、見!」


「好好好,再見再見。」

 

阿好--à徛tī門跤口送in走,看kah目珠無tńg-lûn。


風風火火來、風風火火離開--ah。囡仔一離開,厝內ke chiok恬靜。


※ ※ ※


逐拜六暗,阿雨ē khà視訊電話hō͘阿好。知影伊愛看孫,總--是希望in ke寡機會thang開講。視訊kài方便,thang聽聲、koh thang看影。

 

Tng~tng~tng~

 

「Oeh?媽。」


「Hèⁿ,你食飽--未?」


「有--lah!食飽--ah!若晴拄去洗身軀、liam-mi出--來。」


「Che啥mih所在?哪ē無tī lín兜?」


「Che阮兜to tio̍h。」


「……啥mih意思?Lín買新厝?」


「Hèⁿ--lah,頂個月搬厝--ah,想講thèng候安搭好勢chiah hō͘你知。」


「……」

 

Tiang時仔買厝koh入厝--ah?買厝chit款大代誌,伊m̄知。看in「一家伙」快快樂樂,阿好感受著酸bui ê幸福。原來,tiang時仔家己早就掠在in囝ê「家伙」外--lo͘h。

 

「啊!拄仔好。身軀洗好--ah!若晴你來看,這是誰!」


視訊鏡頭ǹg ùi囡仔hia去,畫面內底走--來ê伊面仔紅紅,笑gī-gī,chiok健丟!看著手機窗仔內底ê人影,soah tī hia驚歹勢,雙手kā面cha̍h--leh,笑kah kī-ko̍k叫。阿媽等無孫開喙,伊先hoah。


「肉禽!你忘記我了!你是不是忘記我了!」


孫tī in阿爸身--上一尾ná蟲ngiauh-ngiauh-nǹg,m̄-kú怎樣to無愛看鏡頭。


「你有沒有叫阿媽?你看,是阿媽!」


騙幾lō͘擺、siâⁿ a̍h bē tín動,阿媽也知chit番應該是koh等無人叫--ah。看孫心切,阿媽開始講話,tio̍h急beh聽khah濟孫ê聲:


「肉禽!你沒有粗換換hoⁿh?啊你沒有粗菜菜hoⁿ?怎摸都沒有長高--leh!」


「媽,你kám ē-sái mài問che?伊lóng有食啊!」

 

阿好隨恬--去。看in乖孫笑kah kī-kā叫、走離開鏡頭,去揣叫--伊ê阿母。


現現人影就tī眼前,伸手就thang摸著in囝in孫ê喙kah鼻,soah按怎khàng就隔一塊枋。Chiah深ê溝,tiang時giú--ê?Koh是chiâ giú--ê?注意--著ê時,早就無法--lih。

 

阿好恬靜chiok久chiok久。查某囝嫁出門,iá ē siàu念爸母;後生娶某,就離開、永遠bē koh tńg--來--ah。Koh-khah免講伊兩个查某囝lóng性格、m̄嫁。Éng擺嫌in銷bē出--去,老--來發見竟然是伊棄嫌老姑婆ê囡仔留tī身軀邊。老翁hō͘管、老母hō͘查某囝管,逐不時leh冤家勞債。M̄-kú,lóng iá看ē著人,囉嗦mā tī chia、激氣mā tī chia、bē爽有人thang「khāng一个phu-lián」、心情bái koh有人ē tàu chhoh-kàn-kiāu、ē問你kám有需要kā你kōaⁿ一罐bì-lù。


啊後生--leh?

 

後生chiok有才情。後生趁chiok濟錢。後生過了真好。後生kah in牽--ê感情真好。後生有替in生一个孫。有孫gőa iāng--leh!芒種--à兄弟in囝lóng iá未娶,人in後生比in khah khiàng,替in生一个孫!Hit幾个少年人,路--lìn看--見koh lóng ē kā阿好--à kah芒種--à a̋i-sat-chuh,阿好心肝內lóng ē偷笑in無阮囝hiah gâu!

 

M̄-kú,人in ê囝mā像雲--ā仝款,逐不時tńg厝。


阿好想起chō--日koh看著ban叔--à in囝歇假tńg--來,koh戴瓜笠tī田--lìn陪in阿爸食便當,兩个人有講有笑。伯--à姆--à mā仝款,in後生查某囝,tiāⁿ-tiāⁿ載in去chhit-thô。頂禮拜姆--à koh leh展講in cha̋u囝載in去海邊仔,曝過頭曝一下頭殼liù皮,in囝翻頭就載伊去se̍h百貨公司,選一頂花草súi-súi ê帽仔hō͘--伊。


阿好聽leh笑笑--à。


我mā有cha̋u囝。阿好--à án-ne想。


Cha̋u囝知影伊愛食佗一擔牛肉麵;cha̋u囝知影伊愛食佗一間ê奶茶;cha̋u囝家己儉tuh-tuh,koh tiāⁿ-tiāⁿ招伊出去sńg。有招,伊lóng無去niâ。無法度,伊知in mā艱苦過,m̄甘in khai錢。

 

啊,後生--leh?

 

後生按怎才情,lóng親像別人ê故事。


孫,孫mā是另外一个故事。伊m̄知孫今仔日kah chiâ冤家、m̄知孫今仔日點心食啥mi̍h、m̄知孫ê跤穿幾號鞋、m̄知孫tiang時仔hō͘蠓叮一下喙phé腫oai-oai koh jiàu kah破皮。規年thàng天看講有十句話--無?人in烏lu-lu lóng聽有伊ê話,準兩老--ê為孫翻譯伊聽有ê話,伊mā無愛kah阿公阿媽sńg。Lóng án-ne--ah,lín koh希望我按怎?

 

看in囝ê喙親像魚脣hop--leh hop--leh,阿好--à雄雄想--著,檢采in孫mā是án-ne leh看--in。伊m̄ bat--我、我m̄ bat--伊。

 

「Mài問che,我是koh ē-sái kah伊講啥?」  


(煞)


編註:

華語用無仝字體色水標示。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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